一
大学毕业那一天,因为车票问题,我延后了离开学校的日期,站在宿舍的走廊上,看着同学一个个拖着厚重行李箱的身影渐渐模糊在我的视线里,竟不自觉多了一些酸楚。
走廊里堆满了三年校园生活清理出来的垃圾物品,宿舍里还回响着彼此低沉的告别声,空旷旷的宿舍,正如我们初来的那一天,充满着木板的味道。
曾经不远千里的相聚,现在依依不舍的告别,同一宿舍,同一人群,还是那一句问候,只是当初热情难却的“你好”变成了匆匆别离的“再见”,还是那一个眼神,还是那一个举动,只是当初会心的“一笑”变成了紧紧的“拥抱”。来时,我们怀着满腔的热情,走时,我们带着满腔的深情。
你低声问我需不需要小书桌?
我抬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床脚陪伴了我三年的书桌,勉强挤出了一句“我自己也有呢。”
“我知道,只是问你需不需要多一张?”你自言自语道:“我这张小书桌挺好的,四支桌角都很坚固,用了三年也没有任何的损伤,唯一的缺陷就是上面有我不小心弄到的墨水。”
你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个墨痕,那是你第一次报了学校的书法协会社团,饶有兴趣地在宿舍练习握笔时不小心撞倒了墨水留下来的痕迹,当时我们还嘲笑你不是大师的料,非要走大师的路,而你只是手忙脚乱地拿纸巾胡乱地擦墨水,结果墨水却越擦越广。
你气势汹汹地对我们说道:“再笑我明天就不帮你们打包了。”顿时,宿舍鸦雀无声了。
“明天,你几点的车?”
“早上六点。”你转身把书桌放到床上,继续折叠着床上满满地一堆衣服,穿过的没穿过的,喜欢不喜欢的,你把衣服整齐地分成了两堆,我却分明的看见你把嫌弃了三年的校服最先放在行李箱的底面。
“有点早,可能你还没睡醒。”
“叫我就好啦,送你。”我轻描淡写地说道,刻意让这句话显得不那么沉重。
“好。”你抬起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
二
看了本想跟你一起看的《我的少女时代》,很想花痴的跟你唠唠,超喜欢男二号的呢,爱笑的人真的对我比较有吸引力,特别是笑起来又特别好看的!
但听到你沉沉的而有频率的呼吸声,只能静静地塞上耳机独自感受着男女主的悲欢离合,抱怨着女主没有选男二号是多么大的损失。
其实我一直都有一起床就找人的习惯,那天睁开眼之后发现你回家了,突然想起徐志摩的诗句“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头发现,你不见了,突然我乱了”,跨越时代,跟喜欢的诗人有共同的感受,特别心疼那时候他。
你说,因为害怕离别,所以不敢离别。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字一句,我的泪水一下子决堤了。
离别前一天,记得我搂过你的腰,三年了,还是老样子,而一张小脸蛋,终究没有瘦成女神的样子,我知道那是你作为一个吃货一直在坚持的事“减肥”,但是我想说,“who care”!爱你的人终究会接受你所有的不完美,不爱你的人也终究会找出所有嫌弃你的理由,而我,对你,借用电影里的一句经典台词:虽然你的缺点那么多,但是我还是喜欢你!
你是我的出去玩耍时的路线导航,你是我吃饭时付钱的随身钱包,你是我拍照时的美白神器,有你在的每时每刻我都能很放肆的只带上“我”。
我在手机上编辑着给你的回复信息,眼前视线所能触及的地方却只剩下一张冷冷的空木板,曾经一起暖过的被窝,曾经一起放水杯的位置,曾经一起站过的阳台,曾经一起走过的校道,曾经一起上过的选修课,曾经一起吃过早餐的食堂……曾经的点点滴滴仿佛按了快播键一样呈现在我眼前,历历在目。
“我选修了微电影,可是找不到合适的男主角。”我看着剧本对着你发了一声牢骚。
你撩起了刘海,露出了一个高高的额头,“我女扮男装怎样?”
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秃顶男主?”
“人家只是发际线高了一点,五官还是挺清秀的,绝对算得上理想的男一号”。禁不住你的死缠烂打,我终于勉为其难帮你圆了“明星梦”。
于是,采景,选点,器材,道具,服装选择,编剧,导演,演员,摄影,剪辑人员…我们全揽无疑,还兼职当起了气象观察员,哪个时间段光线好,哪个时间点光线差,哪个时间段有风有雨,哪个时间段适合演苦情悲剧戏~设备不齐全的情况下,电影的环境渲染全靠“老天”协助完成。
情急时,我们也会扯着嗓子对彼此大吵大闹,抓耳挠腮的想对策,你也会独自走到摄影地点,反复的练习台词对白,研究肢体语言,即使是一个小眼神,小动作,你也百般挑剔,竭力追求入情入理,毫不松懈。不管遇到了多少我们“以为”解决不了的困难,我们都聚在那无数个日日夜夜共同完成了大学里的第一部“经典”影视作品。
多幸运,在那个一开始我们都不喜欢的校园里拥有我们最美好的回忆,走过那唯一条长满绿树的校道时,脑海里总能浮现起我们一起拍微电影的时刻,或许大学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它那神秘莫测的宿舍安排,茫茫人海中,我们走进同一宿舍,从此我们的故事就一直被捆绑在一起。
三
临走时,我悄悄地关上了宿舍的门,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它也越显得沧桑,竟发出了“吱呀”的声音,我把小书桌绑在我行李箱上,鼓足勇气对安了三年的“小窝”说了一声“再见”。
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眼也最终换成了一句:珍重,再见!我轻轻地按下了发送键,想象着你在火车上的心情,或许有一点淡淡的忧伤,或许有一丝淡淡的思念,或许,此刻你早已在火车上睡着了。
再见,会再见的!
离开的时候,请叫醒我,千言万语,我只想跟你说一声“再见”,我不愿意让离别失去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