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感到很奇怪,感觉自己十几二十岁的时候面对很多事都义无反顾一股脑地闷着头努力往前冲,内心很坚强;可随着年龄增长按说经历的事多了内心应该更加坚毅和豁达,却反而变得容易患得患失害怕面对很多不好的事。也许是因为一个人成熟之后心里在乎的人和事越来越多,不像以前那样没有精神负担,也不像那时候不知道何为失去后的恐惧。
当少不经事的我,一个人打了麻醉药孤零零地躺在手术台上,头顶被一盏巨大的圆形大灯笼罩时,虽然身体局部麻醉但意识却是清晰的,我听到手术刀在我的脖子上划出很刺耳的声音,虽然时间很煎熬却并不觉得自己离死神只是咫尺。
当时的我从不曾想过自己会不会手术失败,也还不懂得去考虑生与死的问题,所以从生病四处求诊起我始终都是抱着坚强积极的心态,只是一心想着要顽强地对抗疾病治好病回学校读书,即使有时见到家人为我担心得掉眼泪怕我没法医治时,我还反过来劝他们说可能我也治不好了让他们不要太为我担心。出院后从亲戚口中得知当时我已命悬一线连家人都对我不抱希望时我不免有些后怕,我觉得自己那时候是真的不懂死亡的可怕才能那样的坦然,也因为那时候内心有着很强的求生信念支撑着自己才迈过了这道槛。
可无论怎么说,这段经历在我心里还是留下了深深地烙印,伤口复原以后我每每想起手术刀划过时刺耳的声音就不愿碰及伤口,我一度接受不了那难看的伤疤,虽然我总是对着镜子自我鼓励告诉自己残缺也并不是多可怕多难看的事,可足足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我才敢用手去触碰。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我十几岁便开始隐隐约约察觉到活着可能会经历很多不好的事要学会坚强面对。
有时候一个人的际遇是很难找到合适的理论解释清楚的,对于降临到自己身上的一切不好的遭遇唯有坦然地接受。我并没有因为小时候经历过生死劫而变得顺坦,其后反而经历了更多痛苦的挫折。
后来我的父亲遭遇车祸后,我深刻体会到从此以后我只能依靠自己而活。大学新生报到的第一天,我一个人提着很多行李乘坐火车去学校报到,那时还只有很老式的绿皮火车,一路上颠簸吃尽了苦头,行李很多力气不够一路上休息了数次,人很累手臂由于提了重物很疼痛得眼泪往心里咽,同时还要担心带的学费被偷,走了很多的冤枉路费尽很多心血才找到学校。
看到校园里极大多数的同学都是由父母全程陪同办理入学手续,对照形单影只的自己说不脆弱那是违心的。当自己办完了所有手续,劳累了一天躺在床上时,两手轮流替另一只手臂按摩试图减轻肌肉负重后的疼痛,此时积聚在我心里的诸多委屈还是通过眼泪宣泄了出来,我一边替自己按摩一边不断提醒自己今后要更独立更坚强的走下去,不断地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试图让自己内心好受些。
即使到了现在,我想起那段经历时还是觉得很艰辛很坎坷,还是很佩服当时的自己,因为我知道那坚强背后独自承担的泪水和不断付出的意义。
坚强很多时候是被环境逼出来的。处于顺境之中的人很少需要承担巨大的压力和痛苦,而能够加速一个人成长的却是挫折,经历了苦痛悲伤的人总能更细腻地理解人生。
生活中的不可控因素太多,对于未来之事谁都无法预料,鲜少有人能够平稳地无风无浪地过一生,挫折总是在所难免,只是有人经历的挫折多有人经历的少,有人经历的挫折早有人经历的晚。在很多未知的痛苦造访自己之前,有意识地让自己学会坚强变得坚强,才是最应具备的一项生存技能,才能让自己顶住各种压力和痛苦,让自己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应对一切痛苦坚强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