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20年8月20日凌晨3点27分左右,梦见自己和一个发际线后移的武林高手在树梢上耍剑。
僵持了多个回合后,双方都有些娇喘。突然,一道强光被他油亮的脑门反射而来,闭眼心想这把要跪的那一刻,隐约感觉一道寒光贴着左耳划过,定眼一瞧,左臂已是自由落体状螺旋下坠,血浆喷涌,特效逼真,中指还倔强的指着高手的脑门,直到咣当落地。空气中满是血腥和莫名组织液的味道。
被断臂的苦难惊醒,发现左臂瘫软犹如一滩烂泥。用右手把它挪到胸前,像是握着一个具有独立生命的管状外太空软体蠕虫。原来是我奇异的睡姿把胳膊压的供血不畅,末梢神经大面积短路。起身坐在床边,身后一片汗迹。几分钟后,烂泥逐渐凝固回肉身,这才感激发际线高手那帅气的一剑,免去了我天亮去截肢的风险。
八月的燥热,左臂的磨难,败于脑门之光的羞耻,以及凌晨墓园般的死寂,把最近本来就稀缺的睡意驱散殆尽。透支了冰箱里最后一根可可冰棍儿,坐在沙发上体会着食道和皮肤之间短暂的冰火交叠。
百无聊赖,唯有音乐相伴。作为南郊小曲库,曾经的杜陵摇摆之王,竟然也有歌荒的时候。大家知道,想要在灾祸连年的饥荒岁月幸存,就得靠库存了,听歌同理。于是我又翻出了那张贯穿整个少年岁月的牛逼哄哄的《中国火Ⅱ》。
A面最后一首歌,是方科的《1999年8月10日》。小时候非常讨厌这歌,是整张专辑里除了《火星人》之外第二讨厌的歌。但在二十三年后这个神经兮兮的凌晨,听着从 JBL小方盒里传来的音量微弱的歌声,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某个九十年代的夏夜。
那时我光着膀子,穿着绿色的大裤衩,太字型的躺在我家的红地毯上。天花板上的老式吊扇低沉嘈杂,巨大的落地式金索力克组合音箱里转动着这盘磁带,后山各种怪异生物的叫声,像是给这歌加上了精准的和弦。手中的可可冰棍儿正在融化,磁带偶尔卡顿,发出那个时代独有的声音。我嘬了口冰棍儿,坐起身来,摁了一下快进键,可谁能知道,人生一下子就这么快进了二十多年……
据说后来,方科不玩音乐,搞培训去了。
据说后来,又出了《中国火III》,我再没听过了。
据说后来,大家再也不会太字型的躺一晚上听音乐了。
据说后来,大家不再去分辨什么是荒诞,什么是浪漫了。
据说后来,大家会倾尽所能去搜集印着毛爷爷笑脸的小纸片儿了。
据说后来,在夏夜里听到蝉的声音,再也不会感到安全了。
据说后来,我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爱听音乐了。
据说后来,我再也不知道怎么爱了。
据说后来,就没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