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出江油县城北约半小时,便到达武都镇。然后,出镇再往东北渡过水流平缓的涪江,步行十余华里山路,就来到了被唐代大诗人李白誉为“画屏”的窦圌山南麓。
窦圌山耸立在1900米高的观雾山、太华山之间,虽不及泰山般雄伟,也无峨嵋之灵秀,而那三座如画的主峰并肩在溟蒙的雾霭中,却也显出一种含着阴柔之美的空灵来。
我们进了圆形的山门,踏着石梯,开始登山。一路上,赭红色的石梯两旁疏疏密密地生长着云杉、古松与唐柏。尽管现在是寒风凛冽的冬天,但那些树仍然郁郁葱葱的,给这冬天的风景增添了不少生气。
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约半小时后,一小片开阔地出现在眼前,这就是巅石坝。走上巅石坝,只见路旁立有一个约一米宽、近两米高的石碑,碑上刻着书法家于右任写的李白诗:“樵夫与耕者,出入画屏中”我方知这“画屏”就要呈现在我眼前了,便开始一路仔细打量起来。
前面就是云岩寺。从这里仰望窦圌山,只见三座数十丈高的石笋一般的小峰犹如拔地而起的长剑,在一片片云雾缭绕中,仿佛闪着一种寒光,大有蓦地便击破天空的气概,却又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如此显而不露、羞而不藏的美实在叫人捉摸不透。站在路边,回头一望远处的景致,那刚刚“过去”的一切也仿佛缥缈得很。而近旁的一株株参天古树,在飕飕扑来的寒风中却显得格外多姿,给人一种静谧之中蕴藏着勃勃生机的感觉。
到了云岩寺门前,一幅“奇峰插渺冥,断崖危飞栈”的对联映入眼帘。我开始想象着当年李白从他的故里漫游到这里,投宿在隐藏于一片古森林中的寺庙的情景,便就觉得自己已“入画屏中”了。
云岩寺旁边有一亭,名“问月”,现已成废墟。距问月亭不远处有一悬崖,上刻“云崖”两个苍劲的大字,这就是著名的云崖寺了。传说唐代隐士窦真人曾从这里跳崖却变成白鹤飞天而去。
过了云崖寺,从唯一的一条小径攀缘而上,就到达窦圌山之颠的画屏峰了。这一段路上尚有少量积雪,踩在上面,听得见咕咕的响声,虽然觉得好玩,却需特别地小心。此间,令我惊奇的是,皑皑白雪中居然开着几朵蓝幽幽的小花!那些无名小花在微风中不断摇晃着,好像在与严寒作着最后的抗衡,又宛若在快乐地舞蹈,她仿佛在用她的整个生命向人们述说着未来、春天、希望……
我想,由这小经、这白雪、这无名的小花组成的世界,不正是画屏又是什么呢?
画屏峰就是前面所说的三峰“拔地剑”之一。另外两峰分别是飞仙峰和鲁班峰。这二峰无路可通峰顶,只有上下两条铁链作为索桥,将峰顶相连后,又同样地与东面画屏峰峰顶连接起来,构成三座成三角相连的奇峰,犹如石笋直立在那里。因为从来路望去,飞仙峰居中,且左右各有铁索与画屏、鲁班二峰相连。于是,远远望去,那“飞仙”还真的跃跃欲飞呢。据说,除了山上的和尚和极少数山民外,无人敢过这索桥。当然,也有不妨一试的人,因画屏峰虽然很美,却又赶不上鲁班峰和飞仙峰的景色,可以说是“风景那边更好”。
站在画屏峰超然亭上,望着眼前著名的铁索在风中摇曳得叮当作响,也仿佛听到了分别建在三峰上的窦真、东岳、鲁班三殿上飞檐的铁马金戈,再俯瞰一回画屏峰下万丈绝壁,真令人感到惊心动魄啊!当我环视四周起伏的丘陵和远处的绿野平川时,便自觉心胸已开阔了许多,记忆已荡涤干净,仿佛已物我两忘,“起然”于世了。
这时候,太阳透过了薄雾洒在山顶上,舔去了残雪。我们从画屏峰峰顶返回到云岩寺,再回过头去仰望窦圌山三座奇峰,只见它们仍仿佛闪着冷冷的柔柔的光,在阳光下更显示出一种不可言状的神韵,这令我不能不感到:那真是一幅绝妙的天然水墨画啊!
1985.11.17(原创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