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的汹涌开始退潮。
兴奋的情绪就像燃透的柴禾,渐渐冷却下去。他的脸上又重起阴云。李苹把头在他的胸前温柔地揉擦着,试着和他说了几句话,他都是有气无力地应付着,李苹忍不住伸手在他腿上拧了一把,张立也只是推开她的手,不说话。李苹说:“你还有什么心事?”张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仍没有话说。李苹只好说:“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上班?”张立像一下子被揭了一层皮,脸上火辣辣的,其实这也正是他的心病。想一想回去上班就得面对厂里那些开起玩笑来没深没浅没轻没重的伙伴,张立觉得自己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但是不回去上班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吧?实在想出什么好办法,就不回答。
李苹却还有话说:“不想回去上班,就先不回去。”又伏过来在张立的耳边轻声说:“先上俺家?让爸爸给你办调动?”
张立的心像被谁紧紧地攥了一把,又舒服又憋气,舒服在内心深处,憋气却是面子上的事,就没好气地回答:“我不去!”
李苹抚在张立胸前的手一刹那停了动作,她仰起头,看了看张立的脸,她的已经适应了这浓浓夜色的眼睛,看见张立那因为无助而失去神采的目光,直洞洞地看着房顶。李苹的心里重重地叹一口气,那手重又温柔地动作起来。说:“不行,我就先给你找一个地方住?”
张立不吭声。但是他的手却伸向李苹的肩,轻轻地抚摸着,心中的感激透过手掌,传达到李苹的身上。
李苹突然激动起来。她的呼吸明显加重,身体更加紧密地贴住张立,手上的动作也变的急剧,透出饥渴。张立把仰着的身体侧转过去,紧紧地抱住李苹。张立说:“李苹,你真好!”
李苹不说话。李苹把要表达的,都表现在她的唇上,在她近乎疯狂的手上……
第二天一早,大半个村子的人就都知道张立找了一个家在城里爹是局长的对象。
乡村人平时少有娱乐,对所有带有新鲜的事情就都十分地关注;更加上他们心性里那本份的热情,早饭还没吃完,门外就有人接二连三地来看人啦。
李苹先还在屋里坐着,引的那些人就在院子里往屋里瞅。也有隔壁二奶奶那样的,嘴里嚷着“我看看俺那城里的孙子媳妇我看看”,直扑进屋里,拉起李苹的手,拖在光亮处,从头摸到脚,嘴里不停地“啧啧”赞叹着。
人越来越多,李苹爽性站出去,跟在张立的母亲身后,帮她拎猪食桶喂猪。
再进来的人马上就夸:“你看看你看看,这闺女多好,也不嫌脏也不怕累,啧啧!”夸得李苹和张立的一家人心里都飘乎乎的。
农村人对人的长像并不太讲究,更何况把李苹放在村子里,也绝对可以算是一个美人。村子里的几个长辈一一见过李苹,都夸她好。二奶奶拉着李苹的手问:“孩来你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一回就多住几天吧?”
二奶奶这一句问,代表了大家的心意,连张立也从心里希望着李苹能在山里多待几天,以满足他心中那份甜蜜的自豪感;就都等着李苹的回答。李苹在大家的注视下,脸上红红的,含着微笑,带着几分羞涩,这使张立想到她在厂里缺肝少肺的模样,瞬间的感觉,不但没有使张立有什么不如意,相反,为这天降大喜而喜出望外的张立,反而觉得李苹此时的表情,最适应于此时此景,正为他的虚荣心又加了一针麻醉。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李苹说:“留不了。我只请了一天的假,今天就得回去!”
大家都有点失望,看李苹的脸,李苹看看张立,编了一个瞎话说:“不信恁问他,我们厂里忙得很,我以后还来,今天真得走!”
就在一家人的苦苦挽留下,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