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长起来的那几年,大老王时常把一柄八角黄油布伞,当成宝!
伞是突然出现的,常年庇荫,挂在粮屋的墙上,按他的话说,避免暴晒,油布脱了色;偶下了暴雨,出来打个照面,随后又晾干,继续挂在那面墙上。
伞的结构很特别,张开如盖,收起如棍。老竹劈制的伞骨,匀称挺括,富有弹性;我倒不知它的具体工艺,只见竹节有孔,浸过蜡的麻线,在关节处“码”好,一开一合间,自有张力,发出“嘭”的闷响,饱满而踏实。厚实带着肌理的黄油布浸透着桐油味,鲜亮的赭黄也不是一次的产物,一遍遍地刷,又一遍遍晾晒,把油渍吃进布里,沉甸甸的仿佛能滴出来。
但我时常排斥那柄油布伞,虽结实且也笨重,本就矮小的个子,需花了大力气,伞柄方能撑起。大老王总也唠叨“伞面莫要迎风,往下斜~”。
那时的雨,似乎也比现在下的从容。可惜它太笨重,太不合时宜。
于是承载的那份不急不躁,那份牢靠,也随之退场。可人心是偏的,总会为那些消逝的、承载过深情与光阴的旧物,留一角淡淡的哀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