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物资匮乏,有点啥好吃的不容易。小乡村,还是泥路,下个雨会坑坑洼洼的。去个小卖店给小孩子买点吃的实在麻烦,骑自行车也有好几公里路。
小时候,开个小店的那应该都是大户吧,那是农村三层小楼房的一楼的某一大间,里面堆满了整大纸箱的吃的。我嘴馋,从小就爱吃零食,还吃得多,吃完还想吃,一天要外公跑腿好几趟,外公也不知道我能全吃完,他以为他买的够我吃好几天。如今,这些小店几乎销声匿迹了,大家采购都会去大超市,买一堆,应有尽有的零食。可我还是怀念,那时候的贫穷还有傻,也许可以称作淳朴吧。
外公会给我去买,买了一趟还想吃,买了好几趟,会嘟嘟囔囔抱怨几句,可没办法,还得骑着那辆横杠的自行车,让我坐在前头,一起去买呀!有什么办法呢,拿一个孩子也没办法。
我爱吃喔喔奶糖,只因为爱那包装上的那只鸡,五彩斑斓的。吃的牙坏了,也停不住。睡一觉醒来牙齿掉了,外公说要把牙齿扔到房顶,才能长出一口好牙,我满怀希望地使劲抛了,谁知道抛哪里去了呢。
其实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拥有的好吃的并不多,零零散散的,或许是隔壁奶奶给了一块糖,也或许是不认识的一位好心的邻居牌友给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饼干。去别人家串个门,邻家也许会拿一个苹果或者橙子或者一块巧克力给我,那时的我总会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很多事物并不华美、精致,很是陈旧,敝仄,一直到如今,依然如此,变化不大,只会越来越旧,满是斑驳。
老人和孩子的感情容易太深刻,让我一度坚信,天底下的外公外婆都是这样疼爱甚至偏爱外孙子女的。
外公年纪大了,也就70岁吧,可我忘了,一年一年,往后数数,年轮圈圈越来越多。我忽略了,外婆已经是个佝偻的小老太太了。有一天妈妈跟我说给外婆买了根牢固的拐杖的时候,我才惊讶地发现,外婆也需要拐杖了。我想起来,我会问外婆,你的背怎么越来越弯了,我给你掰掰直。外婆的背是直不起来了,妈妈敲了我一下,小心外婆的背会被你掰断。
其实一年一年,变化也是越来越大。我没啥感觉,总觉得还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我一直觉得这个地方的日子就该一直是这样的,缓缓的,静静的,像灰尘在阳光中慢慢地扬,不曾会落地。
年关将近,外公肯定会忙碌地整一桌好菜,灌好多的香肠,腌好多的鸡鸭鱼鹅,炸好多的猪皮,能挂满屋子,晒满整个院子。过年回家,老妈也不用动手做菜,因为她的老爸都给她准备好了,就等她到家开饭了,远远管够吃一整个新年。
可是我并没有注意到,其实已经有好两年的年夜饭并不可口了。外公不上街买菜了,不囤货了,不爱捣鼓那些个新鲜菜式了,外公的香肠也不灌了,鸡鸭鱼肉也不腌了,过年回家,外公的屋子会显得有点冷清。外公多了些力不从心,意兴阑珊,低落和突然的坏脾气。外公生病了。好几年了。
很多细节我都没注意到,生活多了些变化,是令我难过的变化,我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面对。老妈不再心疼机票,来回奔波的照顾外公。
总以为小渔村的日子会这样一尘不变下去,直到突然看过死别。不能想,会红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