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炭黑厂谈完判，蒋文良、蒋秀明带着几名“演员”回到村里等消息，在满满的期待与忐忑中，他们等到了第一个回复，而且是胜利的消息——洗浴权落实了。
炭黑厂的老罗和后勤科长专门来到蒋家祠堂告知这件事，别看表面只是关于洗澡的事儿，实际也有必须细致规划、妥帖执行的意思，厂方是这么安排的：
首先，村民不得在厂区随意穿行，他们必须通过厂方专门开辟出来的一条连接塘西与炭黑厂的小径进出；其次，村民必须持洗浴券方可入内，冬春秋每周一次，夏季每周两次；再次，村民们的沐浴时间必须严格遵守规定，只能在周天厂休的早八点到中午十一点间去洗澡，夏季增加周三夜里十点半至十一点半之间。
一共三个要求，塘西人的不满意程度对此呈递增之势。尤其是洗澡时间的安排，他们说，我们习惯早睡，谁为了洗澡熬到半夜呢？
反对的声音不小，但炭黑厂的代表也预判了他们的心思，反驳说，这已是仁至义尽的安排了，要不然就取消晚上的这个时段，还是保持每周一次。蒋秀明思考一下，只能接受，毕竟如果不接受的话，村民们就还得回塘里洗澡，实在是得不偿失。他接过厚厚的几叠洗浴券，表达了谢意。
但蒋秀明很清楚，获得洗浴券的胜利在他的计划中是微不足道的，他的志向是后两个，尤其是第二个——天罩子，这是利村利民的大事，可以说假如获得此项目的成功，不但塘西村可以一洗为死人做活的坏名声，自己的政绩也可谓功在千秋，历史都将因他而改写。所以，接过洗浴券后，他坚持要和老罗再谈谈自己对天罩子的规划。
对此，老罗明确表示无能为力，三个要求里，获批的洗浴权已是唯一，要是蒋秀明还抱有幻想的话，那就爱咋咋去吧。经过他转达厂长的原话虽然已是婉转，但依然强硬：
厂长说哪儿都是党的天下，群星炭黑厂与塘西村的工农关系能处好是求之不得，如果处不好，他们也不强求了。
得，蒋秀明只好干瞪眼了。
文章接下来给了整整一节描绘塘西村民喜气洋洋结伴洗澡的场景，即便不能用壮观形容，也是罕见了。带着特定时期的生活气息，在澡堂蒸腾的水雾中，塘西人展开了历史性的“沐浴流程”：洗自己前先把家里带去的脏衣服泡好，搓衣板和棒槌则立在各自的水龙头下蓄力。对此，来自香椿树街的浴室管理员很快总结出对应方案——没收！只要敢带进澡堂的搓衣板和棒槌一律没收，洗完了再来领回。她气愤地质问违规者，公家的水难道不要钱的？好心让你们来洗澡，不是让你们来洗衣服的！
施舍，不是那么好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