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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第七期:姐姐
熊猫血,医学名称Rh(d)阴性血,是一种罕见血型,全国大约只有五百万人拥有此血型。很不幸,我是其中一员。
二零零七年二月十三日,是我刚满七岁的生日。父亲带我上街买生日蛋糕,却不料,我被车撞了。紧急送医后,因失血过多生命垂危,急需输血。而我是熊猫血!
如此稀有的血型,别说小城血库没有库存,就是县市也没有,省市有库存,但离小城太远,送来根本来不急。
无奈之下,愧疚又爱女心切的父亲,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跑到大街向行人求助。在刺骨寒风中,高举纸牌,上写:“跪求援助,急需Rh(d)阴。”父亲并没有在“Rh(d)阴”后写任何后缀。
“Rh(d)阴”懂的都懂,不懂的自然不懂。
也许上天垂怜,我命不该绝,二十分钟后,我的救星出现了!暮色中,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姐姐,轻轻拉了拉父亲衣袖,悄悄且坚定地说:我是!我可以!父亲犹如见到救命稻草,紧紧抓住女孩手就往医院跑,紧急化验确认后,三百cc珍贵的熊猫血注入我身体,把我从死神边缘拽了回来。医生说再晚几分钟,我就救不回来了。
大喜过望的父亲激动得热泪盈眶,在密切关注我的紧张、激动、忙乱中,竟忽视了那个姐姐,致使她在短暂休息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反应过来的父亲,急忙到医务室调取了输血者信息:白妮,女,二十三岁,家住距我们小城三百公里的临市某城中村。
等我身体情况稳定后,父亲紧急赶到临市,跑遍所有城中村,终于找到白妮家,却被告知搬家了:“不知谁泄露了她家地址和她血液信息。那些天,天天有人,在她家门上逡巡、围堵她,要她血。万不得已,搬走了,搬到哪去了我们也不知道。”邻居如是说。
父亲闻听后,感激的情绪中又凭添了些许不安和愧疚。
“我们欠她一句谢谢和解释,不能让好人寒了心!”父亲沉痛地说。
时光荏苒,转眼我也到了那个救我的姐姐的年龄,可是姐姐她在哪里呢?她还好吗?
十几年里,我们从没有放弃过寻找她的念头,一有空,父亲就和我到临市转,以期能像当年在街头偶遇姐姐一样,再次偶遇到她。我们甚至托熟人去查户籍,但地址还是搬家前地址。我们只得到她具体出生年月日,其他一无所获。
二零二三年三月十二日,我清楚地记得这一天。我在临市某街道办工作的同学给我打来电话,说在人口普查资料里发现了我们要找的人,白妮,女,一九八四年八月十七日生。因名字和出生年月日一致,高度怀疑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极了,忙问地址,同学告诉我,就在临市的某街某巷某某号。
我把此消息告诉了父亲。父亲激动得难以自抑,双手搓着在屋里来回走:太好了,多年心愿终于可以完成了。
我也把我的担心告诉了父亲:要是她过得不好呢?
父亲沉吟片刻后,坚定地说:那我们更要去看她。
于是,我们提着礼物,马不停蹄直奔临市。
一路上,春光明媚,花开如瀑。我们的车犹如在花海中行驶。景物极速后移,如我急切看望姐姐的心。
门开处是一中年女子,父亲看了一眼,试探性问道:是白妮家吗?
女子很警惕地说:是,怎样?
父亲小心翼翼地问:是熊猫血?
女子一听气愤得欲关门,父亲心里有了底。忙用肩膀抵着门说:我们是来感谢她的。说着拎了拎手里提的东西。女子正欲说话,突然从屋里冲出另一女子,愤怒地说:又来又来!这些年你们骚扰还不够吗?滚!
我们向说话的女子看去,她短发微胖,却干净清爽。父亲只看了一眼就热切地叫了声:白妮!我们终于找到你啦!我们是来感谢你的。说着从女子让开的门里挤了进去,我也紧跟其后。父亲向短发女子跟前紧走几步,放下礼物,回头示意我跟他一起,恭恭敬敬向白妮鞠了一躬说:谢谢你十几年前,救了我女儿!那女子怔了一下:你?你是那个举牌叔叔?父亲用力点了下头,然后向前推了推我:就是她!
女子看了看我,突然放声大哭,边哭边抱着我哽咽地说:终于是有人来看我了,不是要我血了!
父亲听了,难过地对白妮说:对于你信息泄露的事,我们深表遗憾。但请你相信不是我们,我女儿也是同样的血型,我们绝不会泄露你的信息。
我轻轻拍着姐姐的背安抚着她。哭吧,尽情地哭吧,姐姐!把你这些年受的伤痛和恨意全都哭出来吧。
等她平静些后,我对她说,姐姐,你受苦了!以后有事我们一起面对。
姐姐在我怀里轻轻点了点头,温顺如猫一般。
……
看完姐姐,那个开门的女子送我们出来,她感慨地说:当年妮妮路过你们小城,顺道输了个血,却惹了这么多麻烦。总有人来找她。每次,她都表现得很勇敢,人却再也开朗不起来了。搬这里清净了,但留在心头的创伤却难以忘记。你们不知道,那些找她的人有多可恶,说她血可以卖钱,跟她三七开。这是人说的话吗?我和父亲都气得握紧了拳头。
女子顿了顿,高兴又期盼地看着我们又说:不过,今天你们来看她,我看她心情好了不少,这些年她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激动过。你们让她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你们可以再多来几次看她吗?
“那当然。”我们郑重地点了点头。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当年姐姐用她血救了我命,今天我也一定要帮助姐姐,让她从对人性的失望中走出来。
而此时,天初暖,日初长,三月灿烂的春光,像多彩画卷在大地上铺展开来,美得让人心醉。
姐姐,我一定要让你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