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成长的路上,人的大脑总会先从无知开始,感受父母的教育,感受周围人带来的或有用或有害的信息。但总有一天,随着权威的父母无法给我们带来认知上的提升,我开始怀疑对方所说的所有有道理的话,怀疑这世界一切的认知灌输,我开始变得只能相信自己,开始编程了一个无可救药的自大狂,从这开始,人生路上也就迎来了认知上的留级,我从此选择了自锁认知。
父子关系的隐喻
我与父亲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原因就在于我认清了真相,我无法忍受自己过去眼中的权威与现实中只是个普通的、甚至是失败的父亲形象产生的落差,所以我选择了不原谅自己。从此,我变成了一个自大狂。其实“父子关系”这个世俗关系背后隐含着一个深刻的隐喻:个人与超越个人之上的权威之间的关系。西方基督教里常常把人和神的关系直接表述为子和父的关系——“上帝”被称为“天上的父”。这里包含着和谐相处以及叛逆:人被上帝责罚之后,又试图回到上帝身边等等,听起来很玄妙,但我们只要回忆一下自己跟父亲相处的过程就很容易明白。
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把这种关系直接描述为一种“精神成长的历程”,一个人小时候和父亲之间的关系,是“原始的和谐”:在儿子眼里,父亲就是一个“全知全能”的人,没有他不知道、干不了的事情。这个世界就是父亲给儿子安排的,是父亲说了算的,一切问题都可以找父亲解决。孩子处于这种谦卑的“空杯状态”的时候,会大量吸收各种各样的知识——当然,这些知识里也夹带着“谬误”和“自身的局限性”。作为一个无知的孩子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他的所有困惑对于父亲(哪怕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父亲)来说,不构成挑战,父亲都会像“先知”一样给儿子任何需要的指点和帮助,但这种类似于“伊甸园式”的和谐终究是要被打破的。
无法摆脱的失望
父子关系总有一天要体会“失望”的现实,而每一个做父亲的人,都应该有一种直面孩子对自己失望的心态。乔布斯曾经讲过他对自己父亲失望的故事:乔布斯小时候的所有问题,他的父亲都能解决。直到有一天,他从外面拿回来一个坏了的电动玩具,他认为万能的父亲一定会帮他修好的,但是他父亲看了以后,完全不懂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心灵手巧的父亲在这一个小小的玩具面前显得非常无能的时候,乔布斯一下子就对父亲失望了。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一个男孩子,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如何有知识、有学问”,而且别人也告诉他“你爸爸很厉害”,但是,“很厉害”的父亲连初中数学题都做不出来。这是每一个父亲、每一对父子都可能会经历的。用一句英文歌词:You are just another guy——你就是一个路人甲,就是这个世界上微不足道的一分子,但在你儿子面前,你就是他的整个世界。这种虚假的伊甸园式、子宫般的和谐是一定会被打破的——这是每个父亲都应该意识到的一点。这个人生必然发生的事故,一般是在男孩儿十三四岁,现在可能要提前到十一二岁,甚至十岁就发生了。
认知周期的破产
在哲学上,这是一种“人的自我意识的觉醒”,它不是通过“被告知”来认知世界的,而是对原来全知全能的权威产生了失望以后,觉得以前都被骗了,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父亲靠不住,权威也靠不住——必须要用自己的脑袋来想问题。当一个男孩开始“自我意识觉醒”,就会发生一种戏剧性的逆转,黑格尔称它为“自大狂”:只要父亲说的东西,我就一定认为不是那样,甚至是正好相反的。哪怕在一件具体的事情上他说的是对的,我也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模式,有了一种自动追加的算法——父亲的每一句话都加一个否定词,他只要开口就是错的。另一方面,所谓“用自己的思考构建起来的世界”,其实是一个非常片面偏激的世界——这又是一种“达克效应”,你没办法意识到自己是在“自大狂”中。
我们也会遇到挑战:父亲不知道自己的任期已经快到头了,他还是以那种权威的姿态在对孩子发号施令,殊不知孩子已经自动对他启用算法了。通常,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会说“他进入了叛逆期”。所谓“叛逆”,其实就是“自大狂”,就是因为以往对权威充满着敬畏,无条件吸纳权威所喂养的各种知识,而导致了一种认知的破产,也可以说,是一个认知周期的到头。过去,这个世界是老爸说了算,老爸都是对的;现在,这个世界只有我认为的是对的,只有我才能够说了算。
当这类人遇到问题的时候,就形成了一种习惯性的防御和解释:所有挑战我的认知观点的人和事,都跟老爸一样,是等待我去颠覆的……现在我的力量还不够大,但这些都是没有价值和意义的——这样一来,认知就陷入到了一种自我圆融的闭环状态。成年人沉浸在“自大狂”状态里的时候,就成了一个“认知上的留级生”。
总结:一种认知的内循环,死循环就是父子之间的认知停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