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常羡慕那些好家庭带来的教养和从小养成的做人智慧,甚至希望它们能够形成社会风气,这并不是一种奢望,只不过,它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积累,需要社会财富做养分,并形成一种传统和文化,不再急躁和急切,不再急功近利。
真桑看着电脑屏幕上赶出来的方案,略微修饰了一下,让它看上去不那么犀利和决断,也更符合小希的语气和身份。
然后他站起来,把位置让还给小希,示意她检查一下有没有错误,没有的话,可以发邮件给各部门负责人,让项目推行下去了。
小希一直默默的注视着电脑屏幕和男人的背影,她几乎是紧咬着嘴唇全程看着男人在一字一句的输出,真桑每写一个字,小希就在心里点下头,仿佛真桑在造一艘大船,从一块不起眼的木片开始,然后是整个框架的龙骨,再是能映照出海水湛蓝的雪白船舷,然后是水手和大副跑来跑去的甲板,装上漂亮的船桅,让船舵无声无息的在舵手手中旋转。
劈波斩浪吧,我的航船,小希在心里欢呼着。
现在,真桑把这艘航行在海面上的美丽大船交到她的手里,她就是这艘航船的船长,无论她要开去哪里。
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自己隔壁部门办公室的同事,隐隐约约的记得似乎在上班途中曾经见过。
这不能怪她,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小职员,上班、下班,早九晚五,听从领导的安排去做事情,她没有主动权,也不会去主动关心办公室的政治斗争和周围的人和事情,她的性格就是矜持甚至有点懦弱的,那些换来换去的部门跟她关系不大,对于小希来说,谁做产品部的领导跟她这个小产品经理关系也不大。
她就像水边的一条小鱼,守在自己熟悉的水域,啃食着熟悉的水草,偶尔飘过来一只小虾米,潮水褪去,她就被搁浅在沙滩上的沙子里,想要翻身却努力也翻不起,任凭灼热的太阳把她烤得冒烟,晒得尾巴都卷起。
等水面上涨,或者侥幸等到一场大雨,让她已经晒得焦脆的皮肤得到滋润,让她鳃里干涩的沙土被水洗去。
然后她庆幸的告诉自己,看,老天还是眷顾我的,不翻身也能自由的在江水中嬉戏,浪潮来的时候,她就随波逐流,浪潮汹涌,她会偶尔跃起,潮水褪去,她就小心翼翼的搁浅在江边的水坑里。
直到这个男人的来临,她本来以为他是个打鱼的渔夫,要把他装进挂在腰间的鱼篓里,却没想到,他用双手把她托起,放回到了安全熟悉的水域里,可她却甩了甩尾巴不想游走,她认为那水的深处太过深邃诡秘,说不定就有血盆大口等着把她吞匿。
男人无奈的笑着看了看这条不肯游走的小鱼,只得把水坑扩大在扩大,作为小鱼游戏和生存的天地。
真桑拍了拍小希的肩膀,让她从四处飘散的思绪中醒来,示意她如果发完了邮件,可以关电脑回家了。
小希身子一震,这才灵魂附体,一叠声的说着对不起,连忙关上电脑,收拾好小包包,关灯,下楼。
小希就租住在公司附近,真桑把她送到楼下,小希背对着乌漆麻黑的楼洞,尴尬的脚趾头都快把鞋抠漏了,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今天谢谢你,你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