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

许是这天气过于炎热,让我突然馋西瓜了。也或许是刻板印象,觉得没有西瓜的夏天似乎是不完美的。

我点了四分之一个瓜,实际到手半个瓜,五斤,难怪外卖员爬上来气喘吁吁的。揭掉保鲜膜,放在厨房灶台上端详了半天。距离我上一次切瓜已经非常遥远了,至少从大学那会开始就没自己动手切过西瓜。这么大半个瓜,怎么切呢,冰箱也放不下了。

最后我把这半个瓜劈作两边,用菜刀胡乱砍挖了果肉,封进了冰箱,等室友回来分担分担。有果皮的也剩下了一大块,不想折腾了,能塞冰箱塞冰箱吧。现留了一大碟给自己,一开始觉得爽口,多吃几口觉得过于齁甜,不馋了,腻了。

忽然想起,我也不怎么喜欢吃西瓜的。

倒不是因为我喜欢微甜和酸甜的水果,而是因为西瓜给我的印象并不是那么地单纯和美好。因为,我不喜欢分瓜的过程。

西瓜这东西,又寻常又实在,往往成了消食、解腻、解暑的第一优选。一到夏天,谁家不买西瓜呢,谁家招待客人没有西瓜呢,谁家学校开班会不买西瓜呢,哪家公司下午茶时间发福利会少了西瓜呢。

不管是家庭购瓜、校园购瓜还是公司购瓜,一般都是整个整个地买,当然也可以让水果店切小块装盒,插上牙签,省了许多事,最多就是买的瓜越多水果店店员越受累罢了。

一般人多的情况还是需要买整瓜回来自己切的,而且整瓜放得好放个几天也没多大问题。城里我不知道,我知道乡下买了瓜回来,如果瓜太热了或者不打算马上吃,会把西瓜放水桶或者瓦缸里,要是舍得,也可以放露天井里搁着,降温凉瓜。

西瓜切完就得分(人多的时候切瓜都是切成带皮的块瓣),不知道有没有人懂这几种情况的感受:

第一种,有人分瓜分到手里,结果是一块还不算小的三角瓜,吃掉尖尖后需要用牙齿去刮底下的肉,西瓜肉和汁水都糊到脸上去了,啃瓜的样子甚是狼狈,反正就是不化妆我也大不愿意啃这瓜。

第二种,你穿了浅色衣服,还是你喜欢的一件白衣,这西瓜啃着啃着滴了老多的粉色汁液到衣服上,染上色洗都洗不掉,你痛失爱衣。

第三种,你喜欢把瓜分到手里的感觉,但是人家切好了让大家自己拿,也没毛病。大家都抢着去拿,你想着人多晚点过去拿算了,有人看到你没挪屁股,就叫你过去拿,你说等会,等到最后一个去拿完瓜,你像完成任务似的松了口气。若是有个好心人,看你不好意思顺手给你拿了一块,你跟欠了人人情一样,然后还内耗:大家是不是也觉得我太忸怩了。

这几种情况我都遇到过,所以我觉得分瓜的过程让我很煎熬,后来我在外人面前干脆告知:我不喜欢吃西瓜。我一直如此,不愿暴露别扭的性子、不愿展示不体面、也不愿配合不喜欢的集体活动。

以前爷爷也是小瓜农小果农,橘子葡萄西瓜都种,劳累了好些年,到了夏天,我们这些孙辈们就有吃不完的葡萄和西瓜。爷爷家种的西瓜一般瓜都不大,能有个七八斤都算很大了。有时候瓜没熟好,白粉白黄的,不怎么好吃,但是也吃了,瓜皮就扔猪圈给猪拱给鸡啄。

家里小朋友多的时候,都是坐等分瓜的,切好的西瓜被爷爷奶奶分到手的第一轮,第二轮就让大家想吃自己拿,没有拿第二块可能还会被说“怎么不拿呀,自己家的东西,想吃拿去吃就是的,不能太老实了”,他们越这样说,我越觉得自己很怪癖,刻意的强调我老实、不好意思,然后我就真的有点觉得自己就是这样。

所以碰上一开始就需要自己拿东西吃的时候,我就本能地想逃避,去上厕所,去喝水,去别的地方玩会,等他们喊我了我就过去,其实想想这种事情并不羞耻,就是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要那么别扭。可能亲戚多或者生人多的时候,我社恐、我怯生、我害怕被关注、不喜欢有人谈论、喜欢隐藏真实的自己,所以从小大大,一直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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