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滩草原在海北藏族自治州海晏县西海镇西边,是著名的原子城。新中国建立的第一个原子弹研究基地就在那儿,在那里研发了第一颗原子弹和氢弹。
在去青海湖之前我们在西海住了一晚,那是个小城,人口稀少。原子弹研究的使命完成以后,很多人都已经撤离了,今天西海被当做海北州的州府。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我见到萨耶卓玛的时候,正是在西海不远处的金银滩草原上。金银滩不是青海最好的草原,但一定是最为人知的。
卓玛亭亭玉立的站在一堆羊群里,手里拿着的还是那个轻轻打过王洛宾的鞭子。她的白马,也在不远处矗立着,散发着洁白的光芒。当然其他人是看不到的这些,只看得到羊和藏牦牛。
那天天气晴朗,天空湛蓝而清澈,云朵仿佛伸手可以采摘的棉花,干净的可以用来做新娘的被子。卓玛告诉我,最初见到王洛宾那天,也是这样晴朗的。缰绳一开始在她的手里,洛宾很是拘谨的坐在卓玛身后,手臂向后抓着马鞍。卓玛喜欢这个有些拘谨羞涩的汉人,忽然策马奔腾起来,王洛宾猛然的身体前倾,本能的抱住了她的腰肢。
五色经幡在寒冷的冬风中摆动,经幡上密密麻麻写着神秘的藏文,藏民以风来咏颂经文,向天神祈福。有一条几乎干涸的河流,在平坦的草原上切割出来了一条蜿蜒的曲线,好像是上天的神来之笔。岸边立起了几个秋千,有的女孩子坐在秋千上向着远方的雪山轻轻的荡。河岸背阴面的一侧,还积着深厚的雪,阳面的桑格花已长成了一片花海。就是这样一个,辽阔舒展,可以远眺草原,河流,雪山的好地方啊!
卓玛此时也坐在秋千上,我躺在河对岸的桑格花海里望着她。
她继续说:我和洛宾也这样躺在桑格花里晒太阳,有时候直到晚霞上来。我任性的在草原上狂驰了很久,便把缰绳交到了他手里,靠在他怀里,不再撒野了。
到黄昏牧归的时候,我把羊群轻轻点拨入栏,晚霞在雪山那边像炭火一样火红跳跃的。我也就站在秋千这里,看那边的晚霞入了迷,洛宾却痴痴地盯着我看。我感觉的到他的眼神,便转过身去,拴好羊栏。我那时候才十七岁,脸上也好像是被晚霞照映的徘红,我面对着他,看他还是那样痴痴的望着我,年轻俊朗的脸庞现在却像个傻瓜一样。我心里是欢喜的,眼里却跳出来了火苗。我顺手举起手里的牧鞭,轻轻打在他身上,然后返身走开了。
桑格花被风吹动,卓玛亭亭玉立的站在高处的河岸边,两只马尾辫分开来搭在两边的肩膀上。鹅蛋一样的脸庞上五官匀称,额头和脸颊都宽厚,是典型藏族女孩子的容貌。她的气质,也像是骄傲的桑格花,嘴角微微一笑,隐约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就像是刚刚冲破花苞傲然挺立绽放的花儿,瞧啊,我多么朴素又美丽。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
好像红太阳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抛弃了财产
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她动人的眼睛
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
跟她去放羊
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
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
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卓玛最后也在我身边的格桑花上躺下,清清唱了这首歌谣,告诉了我最后一个事情,就消失不见了。
她说,王先生走了以后,我就执意非汉人不嫁了,后来也嫁了个汉人,但我早早的肉身就葬了天。再后来你们汉人搞恐怖的研究,很多熟人的魂魄都轰的一下烟消云散了。快九十多年了,再也没有见到过王先生的面,听到他唱好听的歌。
我听到了他们的故事,感到欢喜又悲伤,想来卓玛是不会知道王洛宾后来坎坷传奇的经历的。我在桑格花里躺了一会也就又继续上了路。
诚如纳兰性德所说的啊: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