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生涯令我怀念。那个岁月里我如痴如醉,点滴事儿都能让我梦魂牵绕,久久挥之不去。翻看当年涂鸦下的片片纸张和歪歪扭扭的文字,它们颜色变黄了,字迹变模糊了,然而,里面的故事却没有变,更清晰了……我想,该给它们找个新的家,免得让岁月消磨了它们的灵魂。(2019.2.21 于陇东高原西峰)
· 笑 ·
我天生爱笑,芝麻大个事儿,就能笑得前仰后合,双手捧腹。今天,我在笑上却捅了个漏子……
“立正!”班长五指并拢,贴着裤缝,站得笔直,下达着口令。
“唰”九个新兵一个劲学班长样。我直想笑,在学校“立正”了十年,到部队还是立正,这不是毛驴拉磨—— 一直转吗?班长大概发现了我的表情,瞥了我一眼。
“向右看——齐!”身右的李燕“咕”地咽下一口唾沫,喉头上下活动了起来。我又想笑,你紧张啥呢嘛。但鉴于班长的威慑,憋不住的笑声“嗤”地从鼻孔冲了出来。妈吔,还顺便带出个鼻涕泡,我硬着头皮“唏溜”一声吸进去。班长狠狠瞪了我一眼。
“稍息。”身左的小黄可能是用力过猛,右腿顶在了我的左腿上,一个趔趄,他差点跌倒了。笑又从心头起,但我使劲咬住舌尖,大拇指甲掐着食指肚蛋,谢天谢地,才没笑出声。但笑容早被班长看穿,他又瞪了我足有十秒钟。
也该着我倒霉,单个教练齐步走时,小黄又出了个大洋相。他一紧张,竟先迈右腿出右手,真别扭,一摆一摆活像咱家养的那只鹅。我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笑开了,越笑声越大,一发不可收了。
“其他人休息,章闻笑够了再说。”等我不笑了,班长一阵好剋呀,别提多厉害了。他剋,我想,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来,我不禁又笑了……
淡淡的月光洒进了宿舍,床前像落了层霜。大伙早进入甜蜜的梦乡,可我一点睡意也没有,心上像搁了块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早听复员老兵说:新兵要踢好头三脚。我入伍还不到一周,就砸了锅,要是班长给连长一反映,入团、入党、受奖还不成泡影了?唉,怪只怪妈生我爱笑。
“吱呀”——门开了,朦胧中看到蹑手蹑脚进来一个人,他掀开炉盖加煤,火苗霎时一跳一跃的。啊,那不是班长吗!他悄没声地到我床下提走浸透脚汗的胶鞋去烤。
他边烤边想什么。不一会,班长又向我走来,我佯装闭上眼睛,透过眼缝看,他在床前又拿走棉衣,半跪半蹲在火炉前,斜对着炉门,凑着那微弱的火光,一针一线缀上那颗纽扣。
我又笑了,这次笑,觉得两眼角有几颗泪珠,转呀转……
(1983年11月,于甘肃省天祝藏族自治县华藏寺84781部队指挥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