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沅的描金履卡在机关缝里时,谢云棠正抓着她的披帛吊在半空。两人头顶的密室门缓缓闭合,最后一线天光里,她们看见三皇子赠的翡翠镯子碎成八瓣,每片都刻着细如蚊足的"弑"字。
"劳驾抬个脚。"谢云棠晃悠着去勾墙上的青铜灯台,"姐姐这坠珠髻再晃下去,咱们就要给谢府省棺材钱了。"
话音未落,谢清沅突然抽出发间金簪刺向她的手腕。谢云棠下意识松手,却跌进个铺满鹅毛的陷坑。八百根孔雀翎突然从四壁激射而出,却在触及她们衣角时化作纷纷扬扬的胭脂粉。
"早说让你少吃些。"谢清沅抹开满脸嫣红,"这机关算准了体重触发。"她突然按住谢云棠后颈,沾着胭脂在她背上画出诡异图腾,"别动,你背后有块活砖在喘气。"
黑暗中有机括转动声响起,十八盏人面鱼灯次第点亮。谢云棠看着墙壁上蔓延的合欢花胭脂画,忽然将指尖残粉抹在唇上:"难怪裴昭亡母的手札里说,谢家女儿的口脂最会吃人。"
她们同时摸到墙根冰凉的瓷瓶,拔开塞子却是裴昭少年时写的《驱鬼十策》。泛黄的纸页间忽然落出枚玉钥匙,正巧卡进地面突然出现的八卦锁孔。
"左三右四。"谢清沅转动钥匙时突然冷笑,"你猜这机关会不会是..."话音未落,整间地宫突然倾斜四十五度,三千盒胭脂如血瀑倾泻而下。两人顺着脂粉流滑向深渊时,谢云棠突然扯开谢清沅的腰封。
"你疯..."谢清沅的怒斥被堵在喉间。只见那缠枝莲纹腰封迎风展开,竟是张标注着逃生路线的羊皮地图。她们堪堪抓住悬在空中的铁索,底下突然升起个巨大的青铜妆奁。
"裴夫人真是妙人。"谢云棠用金簪撬开妆奁暗格,"把逃生通道藏在螺子黛盒里。"她突然捏起颗鸽子血宝石,"但这颗'守宫砂'的成色..."
谢清沅突然抢过宝石按进墙壁凹槽:"这是南疆人养蛊用的血胆石!"宝石嵌入的瞬间,整面胭脂墙开始融化,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婴孩手印。每个掌纹都涂着不同色号的胭脂,最新鲜的那个还透着温热。
裴昭的声音突然从头顶裂缝传来:"你们谁碰了西墙第三块砖?"他倒挂着垂下长剑,"那是我娘亲的..."
咔嚓一声,谢清沅手中的血胆石突然开裂。万千蛊虫破茧而出的瞬间,谢云棠抓起融化的胭脂糊住裂缝:"裴将军!劳驾唱段《破阵乐》!"
"什么?"裴昭的护腕卡在机关里。
"这蛊虫怕魔音穿脑!"谢云棠踹翻妆奁台,铜镜折射出蛊虫组成的四个血字:双生必殁。
裴昭的剑穗突然燃起磷火,他深吸口气,用战场上练就的破锣嗓子吼起了民间小调。蛊虫在"妹妹你坐船头"的荒腔走板中疯狂撞墙,竟拼出个歪歪扭扭的"昭"字。
谢清沅趁机将胭脂抹满双臂,在蛊虫包围圈里跳起傩戏。当她旋转到第九圈时,地宫突然响起清越童谣,三千蛊虫瞬间石化坠落——正是裴昭儿时埋在机关里的陶埙在自动吹奏《摇篮曲》。
"我娘亲的胭脂..."裴昭落地时踉跄半步,"是用仇人血调的。"
谢云棠正要从蛊虫灰烬里拾取玉珏,忽然被谢清沅踩住手腕。她们在尚未凝固的胭脂池里对视,彼此的倒影正被血水慢慢染成相同的朱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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