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一九九)

早上,才坐到屏幕前,读到一条消息,说是九点钟,有一个约在地铁站里,她来取我一个文件。回一声:好。赶紧起身,往那去。时间刚刚好,若是早见到了这条,我可以牵着小黑在下面多溜达一会,让它玩个够,我自己也可以省去这番,才上来又下去的折腾,不过:走走有益健康。

见到了她的笑脸,才被她告知,她昨天就已经这么约了的,只是后来她发现好像是被其他的消息给遮掩了,没有见到我的回话,她才在早上再发了一下的。她说的应该没错,等到自己有暇翻阅屏幕,查看先前的交互,果然:她说的一点没错:在给出一个贴图,让我获取一个信息之前。

看到了那个倒霉的贴图,立马勾出了先前的记忆:见到贴图,我从屏幕上关注的切换到手机上的按提示操作,查阅一条信息,需要登录,需要用到验证码,半天没有收到,不断地重试,直到被提示太过频繁地操作。改成语音验证码,说是让我注意接听,注意了半天,来电发生在之前。

后来是一阵乱动,无果,搁置一边,切回到自己先前所注意的上面去。等到后来,想起这事,再试试,好嘛,这一次无需验证码,直接登录进去了,查看到了想要的信息,那是一个久远之前的年月。看到时,想起一个人来,那时我们两个一同去办事的,他选了一个号,我选了一个号。

给他把那信息发去,对面觉到莫名其妙。加多一点注解,他能够想起来了。他那个号,早就丢了,我这个号,一直在用。昨天,读到的她最后发出的一条消息是:哇,这时间好长。读到时,忍不住想笑:差一点,这岁月就要早过她的出生年月。她笑回来,为我忽视了先前她说的那话。

这忽视,我对自己说是一则乌龙。这无害的乌龙,突显在眼前的时候,让自己觉到一阵欢喜。稍前,看着路对面,走来一位女子,她冲着前面在喊:妈妈。顺着她那声音,往她前面看去,在一个十字路口,站立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子,听到了喊声,在原地打转,意图辨识声音的来处。

老人家的面朝向着另个方向,在那女子走到她的左近的时候:我在这,你怎么没看见?我的眼神不好,看不见。她们两个接着说她们的事情,我想起来之前遇到的另件事:下地铁,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子,和一位年轻许多的女子。出了车厢的门,老人家朝右边看去,那女子往左边看去。

那女子往左边走去,那老人家还在看着右边。那女子来了一句:怎么不看方向呢,你。她牵着老人家往她去的方向走,想来两个是父亲和女儿的关系,读到的是女儿对于父亲的缺乏耐心。那女子的嘴巴还在嘟嘟囔囔,那老人家还在喃喃地轻声自我解释,那景象让自己觉到了一丝尴尬。

这一次,守在栅栏墙外面,很多时间,在注意一位女孩。昨天她穿着短袖短裤,今天她穿着短袖长裤。她的这身打扮,是站在操场上的上千人当中,唯一的一个,没法不引起自己额外的注意。音乐响起的时候,看多一些她的动作。她的动作很微弱,显得很柔软,显得很没精气神那种。


我说了今天要拍她的,真的就朝那个方向拍了。拍的时候,关注的已经不是她,而是那棵迎着风枝叶在颤动的菩提。它显得精气神那么足,让自己看到都觉得带劲,让自己很像捕获那画面。拍了,无从在画面中找到那感觉。将目光切向周周在的方向,她和身边的同学都让我觉到带劲。

扭头去看下小黑,它犬坐在边上的地上,打量着它的视线范围的一切。我的目光投过去的时候,它会扭过头来对视一下,然后转回去看先前所看。在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它的那双圆圆的大大的眼睛,显现出了一丝温顺;在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我的居高临下的目光,显现出了一丝关切。

若不是,它擅自跑到路的对面去,跟它见到的一只狗打招呼,我不会注意到那一对母女,不会注意到她们两个的互动。若不是,它坐在那里打量着,后面有些距离之外,那只小白夹着尾巴,在主人一再召唤之下,不敢往前,而是绕道走开了,我不会知道那只小白是有些怕这只小黑的。

若不是,我召唤它来到我身边,它夹着尾巴,不但不前来,反而想要钻到茶几底下去,被我上去,扯住它的尾巴拽了出来,然后见到地上有了一些尿,我不会知道它有这么怕我,或者说,在它的眼里,我有这么可怕。周周见了我们上演的这场面总笑,顺带评述:你很凶的,你不知道。

她自己也这么看我待她自己的,有些时候。她不说出的时候,我不知道。阳光底下,我们牵着小黑在走,她说小黑怎么总在笑?我说它喜欢笑呗,我说是你一天到晚总在笑呗,它看到了,跟着笑。她说是你一天到晚总在笑呗,它看到了,跟着笑。我们两个对视着哈哈笑,小黑在旁看着。

那天,我们喝了一些黄酒,甜甜的,味道很好。走在路上,哥哥说:这一顿,吃得真舒服,那酒的味道,和我在家里喝的酒的味道,一样。那好,以后要喝酒,就喝这种。小朋友似乎更多地在意这吃的喝的,我自己则更多地在意在吃喝之间,所聊到的,那些在接下的日子里,不断地发酵着。

那天,听到了一个说法,说是:以前,大凡行刑了,将犯人押往刑场,周边会有很多人看热闹,比如阿Q,那场景无论于看热闹的旁人,还是将要受刑的犯人,都似一次绝佳的机会,能够体验到超乎平凡的感受,那场景不似有人评述的麻木,倒更像是社戏在上演,空气中弥漫着微醺。

现在,不一样了,你若走在人来人往的路上,从天而降一个什么东东,将你砸死了,人们会照旧地从你身边走过来走过去,就当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事,好像没有发生过,又或者只是在内里,稍稍旁白一下:你怎么这么倒霉,这里有这么多人在走,砸谁不好,偏偏砸了你,你命该如此。

那天,提到了一个词:道。什么是道?小黑跟在后面走着的时候,自己在默念着这个问题。道,就是那不可言说的吧?就像犹太人所称的上帝,你越凝视它,它越深奥?再想起来小黑给自己带来的,凝视着它投来的目光,能够让自己在同时,隐隐地觉到,上帝的目光和凝视上帝的目光。

那不可言说的,有点似我们通常所说的底线,那底线并不分明地写在那里,那底线只是在特定的情形出现时,隐隐地被你把握到。然后,就在你试图将目光投向那底线,意图分析出更多的内涵时,你会发现,它的背后有更多的线索,隐隐地指向更深远的地方,就像生命之为生命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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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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