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过海,也没见过湖,心心念念的沙漠还未来得及去,我就在这座山上,旅行了一个月。
遇到很多来旅行的人,他们带着自己的故事,走近大山。
有人精心制定计划,驱车六百公里从包头赶来;有人匆匆而来,想用短短两小时的时间完成一次顺行的游览;有人带着孩子,笑言那小朋友回去还得完成一篇八百字的作文;有人带着老人,那老人是他的老员工,却亲近的像家人;有人和朋友结伴,有人和家人共行,也有的人,一个背包,一个水壶,一个自己。有人带钱而来,有人带粮而来,有人带痛苦而来,有人带期望而来,有人带欢乐来,也有人带悲伤来。
可是山说,你们来,我就认定,你是带心而来。于是,我用本有的真实的样子,迎接你。
这许这给众人一种慰藉,这种慰藉来自大山所赋予的平等。
寺庙里香火鼎盛。据说那点亮的烛光,就是佛的眼睛。佛看着来往的人,那人或是他虔诚的信徒,或是一个普通的观光客。可是,不论你是谁,佛家说,众生平等。绫罗绸缎也好,粗布麻衣也罢,佛用一样的姿态,倾听你的心语。面向佛,我们总能找到一丝内心的安宁。有父母为子女求福,有子女为父母求寿,也有小情侣,求一段长长久久,地老天荒的爱情。好像求了,就有了,就定了,就放心了。然而,佛并不语,岁月悠长,且看且行。
道观里清冷寂静。越往上,人越少,大罗仙境里的天尊元君,往往最孤单落寞。五方接引童子手持五色宝幡,等待着一切有缘众生。四面八臂的斗姆元君,手托日月,气定神闲。我有时想,他们大概也不屑与凡夫俗子计较些什么,毕竟很多人明白,热闹是他们的,与自己毫无关系。而这清冷的无求的生活,并非那些不懂事的凡人所能享的。
介子墓前无人,两千年前的故事,能在历史的长河里激起小小一朵水花,本就已经是奇迹。割股奉君敬丹心,但愿主公长清明。那位叱诧风云的晋文公早已丢了他的江山,在这古老的土地上,不知又发生了多少次群雄逐鹿,英雄末路的故事。一席寒食只表敬惜,一季清明祭奠亡魂。岁月悠悠,正如苏子泛舟时所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山有极大的包容之心,春之花,夏之雨,秋之叶,冬之雪,来者不拒,因而每一季,他都有最美最好看的新衣。树木总比你老,甚至大过你的祖辈,可是今日看来,它们依旧年轻,年轮是一种记录,如果我们也一年年记录,也许会少几分消沉,多几分向上的动力。流水总有灵性,有时绕过坚石,是一种聪慧的美;有时迎击而上,阳光照耀下的水花显得璀璨夺目,像接连迸落的珍珠。而阳光,洒满森林,也洒满眼睛,洒满心灵。
苏子亦曾说: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没错,自然无私,赐予我美景,我收下这份贵重的礼物,心里满是感激。
人们来来往往,山却从不曾改变,一如过去,一如当年。
我想说,我想做,这座山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