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十级的时候,决定要下人生中第一次副本。
我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白绿混搭,布皮锁都有,腰上挎着比我等级低了一半的白色单手剑,背后的木盾是别人卖店的灰装,就那么老气横秋地往十字路口的旅店门口一站,颇有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的冷峻。
一个字,酷。
我每看到一个人路过,就给对方发悄悄话过去:“大哥,下本不?”纯手打,倍儿心诚。
不知道是因为我卖相略带瑕疵,还是因为匆忙的旅客没注意到我热忱的询问,半个下午过去,都没一个人理我。
嘿,奇了怪了。
不过耐心是我一直值得骄傲的美德之一,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迎来了第一个队友。哥们是个贼,亡灵贼,绿色的头发乱蓬蓬得快要飞起来,佝偻着身子像个离了水的虾米。他注意到我的问话,站我身边小心翼翼地回复我:“啥是本啊?”
我一看他头像,才十八级。嗬,怪不得呢,原来是个雏儿。
作为一个长他两级的老玩家,我有必要给新人答疑解惑,耐心地给他讲道:“就是副本,里面有BOSS,掉蓝装。”
“哦,在哪?”
“瞧见那边的山没?”我做出指点的动作,指向南方的矮坡,“那山里头有个洞,叫哀嚎洞穴,副本就在洞里。”
“行,那走吧?”
哈哈,果然是个雏儿。我继续耐心地跟他讲道:“咱俩不行。这游戏里BOSS不比其他游戏,特难打,起码得组够五个人,要有一个抗怪的,一个加血的才行。”
“加血我知道,啥是抗怪的?”
“瞧见我身上的盾牌没?”我举剑持盾,横刀立马,“拿盾的战士,就是抗怪的。”
“哦哦,明白了,那我喊我朋友过来跟咱们一起打。”
“行,你叫他来吧。”
过了一会儿,亡灵贼“烧刀子”的朋友,十九级的巨魔猎人“提枪就干”到了。我特别注意到提枪就干的宝宝,一头通体漆黑的野猪,獠牙窜得比脸长,他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抬臀逢迎”。
“您口味儿真重,”我在屏幕前咬着牙齿,啧啧地慨叹世风日下,“这面相您都下得了手。”
“面相不是重点,你看它的身材,前凸后翘的,多性感!”
我端起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水,抚慰着我受到强烈冲击的幼小心灵。
“提枪就干,你有朋友要来不?”
“我问问。”
下一个加入队伍的是个二十一级的法师,也是亡灵,名字叫“惜彼桑梓逝”。
“我现实同学,一起玩的。”提枪就干介绍说。
我就不明白了,同样在一起上学的两个人,人和人起名字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我发自真心地夸赞法师:“你这名字起得好,文艺。”
“他文艺个屁!”提枪就干看我这么一说,不高兴了,“他这叫闷骚。你猜猜丫名字是啥意思。”
“呃……我文化低,不懂。”
法师自己开始很热心地给我讲解:“惜呢,就是可惜的意思。彼嘛,很好理解,就是指代对方,也就是你的意思。桑梓,是父母。逝,这个都知道,翘辫子的意思。连起来就是,可惜你父母归天了。”
我一口水差点喷键盘上。啥叫明骚易躲,暗贱难防,今天算是领教了。
说着说着,队伍里已经有了四个人。我看了看配置,下结论道:“咱们还差个治疗。”
另外三个哥们面面相觑:“我们不认识其他朋友了。”
“那咱喊人。”
于是十字路口旅店前拉客的队伍令人欣喜地增长了不少,我们四个每看到一个人经过,就会给对方发一句悄悄话过去:“大哥,下本不?”
从对方的视角看来,是这样的:
[萨穆尔]悄悄地说:“大哥,下本不?”
[烧刀子]悄悄地说:“大哥,下本不?”
[提枪就干]悄悄地说:“大哥,下本不?”
[惜彼桑梓逝]悄悄地说:“大哥,下本不?”
如果那时候魔兽世界就已经加入了面部表情系统的话,我们四个的笑容能开得比荆棘谷的花儿还艳。
路人纷纷落荒而逃。
就这么干巴巴地叫了十分钟后,惜彼桑梓逝说:“队长,咱们喊人的方式是不是不对啊?”
“咋了?”队长的权威受到了质疑,我很愤怒。
“你看你电脑左下角,别人喊人都是在一个综合频道的地方喊的,字也是淡棕色的。咱们怎么是跟别人挨个发悄悄话呀?”
我最害怕的问题来了——其实我不会在综合频道说话,这种悄悄话喊人的方式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但是身为队长,我肯定不能露怯,所以我脸不红心不跳地给他们说道:“那种喊话的人,是要花钱的。你想想你以前玩过的游戏,不花钱买喇叭能在这种大频道里说话吗?反正我是没钱买,要不你们谁掏点?”
众人纷纷表示囊中羞涩,同时赞叹我有经济头脑,懂得节省成本,然后静下心继续起了悄悄话拉客的买卖。
又过了二十分钟,依旧没有人理我们。有两个频繁来往交任务的哥们直接把我们给屏蔽了。我自己都觉得有点灰心了。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在我们四个面前升起,里面站着一个人。我知道,这是有人上线了。
机会来了!我们指触键盘,如临大敌。
没等我看清楚对方的长相,那人竟然主动跟我们搭话:“你们在这干嘛呀?”
队中四人热泪盈眶,七嘴八舌地向他交待着我们的作案,呸,做事动机和过程。
“哦,你们要下本啊,带我一个呗。”
这时候我们才开始认真地观察来人。这是一个很罕见的女兽人,典型的青面獠牙,跟人亲嘴能先把别人脸上戳俩窟窿的造型,最可怕的是,还是个光头。
大胸娇花,二十二级女兽人萨满祭司。
看到娇花俩字,我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里的石榴姐,还有《食神》中的如花。
“组我呀,愣着干啥呢?”大胸娇花说道。
我呆头呆脑地邀请娇花进入队伍,方才气氛还比较热烈的队伍里顿时鸦雀无声。
“呦,猎人你这名字可以啊,跟你这宝宝挺搭,我喜欢。”
您肯定喜欢。我心里说道。
“法师你这名字也可以,就是忒贱了点儿。”
您的也好不到哪去。
“盗贼你这名字一般,不过造型挺别致。”
比不上您独特。
“战士你……你这人物也太没特色了吧!”
我看着我的兽人小战士,泪流满面。得亏我没特色啊!
“得了,这不都齐活了吗?还愣啥呢,走呗?”大胸娇花说道。
我这才回过神:“好,出发!”
为了方便沟通,我们几个都上了UT。互相介绍完毕后,我才发现少了个人。
“萨满呢?没上UT?”
“喂,你们好啊~”一个空灵的、有些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让人浑身掉鸡皮疙瘩。
“你是谁?”我谨慎地问道。
“我是娇花啦~”
我差点把出生时吃的奶都吐出来。
一顿折腾后,五人小队浩浩荡荡地向南开拔,一路上撵鸵鸟赶兔子,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十字路口的居民们远望我们离去的背影,激动得像一群孩子:“这帮拉皮条的一滚蛋,咱们村在讲文明树新风的道路上就前进了一大截子啊!”
几番曲折,我们终于赶到了洞口。望着深邃的洞穴,我豪情万丈地说道:“兄弟们,前面就是哀嚎洞穴,咱们要踏平BOSS的老窝,杀光BOSS的家小,拿走BOSS的装备……”
“队长。”
“进本前我们是普通的冒险者,出本后我们就是贫瘠之地的英雄……”
“队长。”
“咋了?!”我很不满意提枪就干打断了我的热血演讲,不耐烦地问道。
“刚才一路跟你们打怪,我的箭射光了,我回去买点。”
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我还能说啥呢?
“队长队长,我没毒药了,我也回去买点。”
“快去快回。”
“队长队长,我装备快红了,我回去修一修。”
“去。”
“队长队长,我……”
“滚!”
屏幕一灰,我变成了灵魂状态。
“滚你妹啊,我想提醒你有怪在打你。”大胸娇花生气地说,“死了活该。”
“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我边跑尸边埋怨道,“给我加口血也成啊。”
“我在吃面。”耳机那头传来哧溜哧溜吸面条的声音,“再说,给你加血怪就打我了,我怕死。”
我恨不得踢了丫的。
等到队友重新归来后,哀嚎洞穴门口已经积攒了一小堆半人马的尸体。看着身后休整一新的队友,我再次充满信心:“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是我们……”
“行了,我吃完了,进本吧。”娇花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我乖乖地闭了嘴,带头钻进洞穴。看看时间,下午五点,打完正好吃饭。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经过无数次的迷路——ADD——团灭——跑尸——再迷路的死循环后,我们终于在四个小时后打穿了哀嚎洞穴。出来后已经是月朗星稀。望着天上的明月,我们都有点想哭。这副本也忒特么难了!
“行了,我准备去吃饭了。”烧刀子拿着两把锋利的蓝色匕首,向我们再见。
“我也去。”提枪就干拿着新弓“毒蛇”,也跟我们道别。
惜彼桑梓逝穿着水蛇长袍,打出再见的表情。
我欣慰地跟队友们说:“那今天就先到这了,我已经都加了你们好友,改天再打本的时候喊你们。”
“先别急着走。”娇花突然开口道。
“干嘛?”
“你们有公会吗?”
“公会?啥玩意儿?行会吗?”我的思想还停留在传奇里。
“差不多,咱们建个公会吧。”大胸娇花说道,“以后一起玩。”
“行啊,我来当会长!”我兴奋地跃跃欲试。
“你?小破孩一个。”娇花鄙夷地说。在四个小时的聊天打屁中,他们已经知道了我高中生的身份。“况且创建公会要交钱的,你有吗?”
我打开背包,看着仅有的二十多银,沉默不语。
“我去奥格瑞玛注册公会,你们签了名再下线。”娇花说。我们欣然同意。
“起个好听点的名字。”惜彼桑梓逝提醒道。
“放心吧,绝对好听。”听到娇花说出这句话,我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过了一会,我们在十字路口举行了隆重的签字仪式。看到娇花交给我的签名文件,我浑身颤抖。
公会名叫:城南第一高级娱乐会所。
我再次泪流满面。
后来我因为沉重的学业而不能经常上线,娇花他们几个便成了公会的绝对主力。在他们的号召与带领下,公会一次次地冲击着开荒进度,打倒了一个又一个强大的首领。即便如此,每当看到我上线时,娇花都会说:“瞧,咱们公会的元老来了。注意哦,还是个正太。”然后便有一大群猥琐大叔和豪放姐姐在公会里轮番调戏我,把我这张原本纯洁的白纸污染得一塌糊涂。
TBC来临后,我终于进入了大学,有了足够的时间跟公会活动。这时候公会正在尽全力冲刺黑暗神庙,没过几个CD就来到了伊利丹的面前。
“哈哈,打蛋蛋啦!”我在UT里兴奋得大呼小叫。
“小萨你安静点,你个划水的货吵吵个啥。”娇花骂道。
我看着自己身上卡拉赞都没凑够的装备,乖乖地闭了嘴,听娇花给我们讲打法攻略——主要是给我跟几个其他新人讲,其他人已经做了多次尝试。
“嘿嘿,我感觉今天能过,出了蛋刀就肯定是我的。”烧刀子悄悄地跟我密语道,他同样被兴奋包围了。
“你想要那就肯定不出了,哈哈。”我嘲讽道。
“切,哥让他出他就肯定出,不信你等着瞧。”他自信地说。
娇花讲完后,大家开始站位准备开怪,我握着H赛泰克掉的鸦翼巨斧,看着半跪在平台中央手握古尔丹之颅的恶魔猎手,激动得头皮发麻。
“刀子去对话,T准备接怪!”娇花在UT里命令道。
战斗开始。
二十五个冒险者跟伊利丹开始了殊死搏斗,然后团灭。
“重来!”
团灭。
“再来!”
又是团灭。
“妈了个X的,我还不信就过不了了,再来!”娇花又点了一根烟。
这一次,接怪很稳,转阶段也很稳,三阶段的RUSH稍微有些慢,BOSS进了四阶段。
“接怪!术士T接怪!”娇花疯狂地喊着。
“我倒了我倒了,小德战复我!”主力牧师也急了眼。
“战复没了!”
“他妈的。所有人,有啥技能全开了搂!身上带药水的都磕了!别他妈舍不得!公会给你报!”娇花的声音已经开始歇斯底里。
团队里的名单一个接一个变成血红色。
“老子还没跪!老子有盾墙!打!”MT雄厚粗犷的声音几乎震裂我的耳膜。
活着的人都疯了,恨不得把键盘按烂了。
然而伊利丹的伤害太过凶残,战友们一个又一个地倒下。
你问我这时候在哪?我特么早躺尸了。
眼见着要团灭了。
UT里有人开始叹息。
“别慌,过了!!!!!”突然有人大叫,声音都撕裂了。过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那是娇花。
玛维·影歌姗姗来迟,还好不算太迟。
所有人都沸腾了,UT里充斥着男男女女狂野的大呼小叫,甚至有人哭了。
“妈的,爽!”娇花点起一根烟,骂了一句。
“小萨,你看着吧,肯定出蛋刀。”刀子说。
我乐得嘴都合不住:“出出出,肯定出!”
伊利丹倒下,治疗们把倒地的战友复活起来,所有人都眼馋地望着地上恶魔猎手那金光闪闪的尸体。
终于到了最神圣的开尸体的时刻,UT里的气氛也轻松不少:
“娇花你丫洗手没?顺便把脸也去洗洗。”
“有没有带幸运兔脚?没有我给你几个!”
“娇花,我给你开个沙门,你赶紧回去买个正牌寻宝护符!”
“都别吵吵,看哥给你们开蛋刀!”娇花乐呵呵地说道。
“卧槽。”娇花说。
“咋了咋了,开出啥了?”大家急不可耐地问道。
娇花把装备挨个贴在公会聊天频道里。
最后一件,是不太显眼的橙色。
主手蛋刀!
UT炸了,公会炸了,所有人都炸了。
分霸们开始飙分拿装备,各职业纷纷梭哈,紫色装备很快被分配一空。
只剩蛋刀了。
“妈的,老子激动得都快尿了。”刀子说道。
“蛋刀,优先盗贼,出分吧。”娇花说。
“梭哈。”刀子说。
我已经打好了恭喜两字,准备给刀子发过去。
突然又一个盗贼站了出来:“我也梭哈。”
我抬眼看去,是公会的主力贼,黑暗之舞。
“小萨,去DKP网站查查分。”娇花说。
我急忙打开网页,给两人都查了一遍,结果令我欣喜万分。
刀子比黑暗之舞多出五分。
我把结果公布在团队里,大家开始向刀子表示祝贺,提枪和桑梓更是嘿嘿哈哈的。
这时候,娇花开始说话了。
“都别吵吵了,刀子,听我跟你说个事儿。这段时间大家为了开荒都贡献了很多,也都很辛苦。特别是黑暗,为了提升装备,自己去G团买了不少装备,然后回来跟咱们一块儿打,说白了,如果不是他,咱们也过不了蛋蛋。”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刀子,我知道你打从开TBC的时候就念叨着要拿蛋刀,我也跟你承诺过,只要你分够,出了就是你的。可是这些日子你除了活动的时候上上线,别的时间连个影儿都见不着。出了装备也都一件不要,就攒分为了拿这玩意儿。不说别的,你瞅瞅你身上,蓝装还有好几样。是,咱们会一直是按分说话,可你瞧瞧你打的DPS,给你蛋刀除了让你装逼还能有啥用?所以我建议这把刀先给黑暗,分给他扣完再额外扣上五分,也不会让你吃亏。黑暗提升大了,咱们下个CD就更好打,再出主手就肯定是你的了。”
UT里安静了下来。
良久,刀子开始说话:“那你意思是,再出副手也是先给他了?”
“公会肯定是先要养出来一个双刀贼的。”
沉默,长久的令人心悸的沉默。
“行,娇花你能耐,你为公会考虑,多深明大义啊。这事儿你办得漂亮,你牛,成了吧。”刀子说。
“刀子,你别上火,你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再说了,蛋刀你暂时拿不到,别的装备你可以啊。反正黑暗也快毕业了,以后出贼的装备半价让你拿。”
“哼,您多会来事儿啊,各位听听,这口气,不愧是大公会的会长啊。”
“刀子你别阴阳怪气,我这跟你好好说话呢。”
“你说你妈个X!”
娇花没接话。
我本想替刀子说两句,但是看着DPS统计插件上刀子几乎与我持平的伤害量,纠结一番后还是决定闭上嘴。
左下角系统弹出提示:黑暗之舞获得了埃辛诺斯战刃。
烧刀子退出了团队。
烧刀子退出了公会。
“娇花,你这事儿办得不仗义。”提枪说。
提枪就干退出了团队。
提枪就干退出了公会。
“好自为之吧。”桑梓说。
惜彼桑梓逝退出了团队。
惜彼桑梓逝退出了公会。
分完蛋刀后,娇花一直没再多说半个字儿。
其余诸人见闹成这样,有劝的,有帮的,有不说话的。
娇花还是没说话。
“行了,今天活动就到这儿吧,大家散了吧,我一会给大家算分。”我说。
众人一一道别,离开了UT。最后频道里只剩下娇花和我。
“小萨,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我办错了?”娇花开口,声音空洞无力。
“别想了,睡吧,明天我劝劝刀子他们。”
“嗯,你睡吧,我再待会儿。”
我开始搓炉石回沙城。
“小萨。”娇花说。
“怎么了?”我打断炉石,问道。
“我这会儿特怀念咱们五个打哀嚎的时候。”
我站在黑暗神庙顶层的平台上,望着夜空中的月亮。这时我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们五个人从哀嚎洞穴出来后看到的月亮跟它一样,又圆又大。
那天夜里,娇花把会长给了MT,离开了公会。
从那以后,他在我的好友栏里一直暗淡,从未亮起。
后来我问刀子:“后悔不?”
他在YY里咂咂嘴:“妈的,娇花这狗日的,咋说不上就不上了呢。”
然后痛哭出声。
我坐在电脑前,真正的一次,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