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入画。

1.日 屋檐下 外

黑底白字（五十年前）

母亲腊梅拉着两个女儿的手站在屋檐下躲雨。

母亲用眼神示意男孩来她身边，男孩摇摇头。

一名女子打着伞从雨中路过，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看母亲。

腊梅叹了口气，用手遮住雨跑到雨中，为男孩的脖子上挂上一条护身符。

2.日 客厅 内

志奇坐在茶几旁远远地望着庭院，手中抚摸着一条护身符。

志奇的小妹文琪拿着字画走进客厅。

志奇听见文琪进门对她说："这几天总是梦见，是在哪来着，下着暴雨，我们站在屋檐下。"

文琪："当时我也在吗？"

志奇："在的。"

文琪："那是在抚州吗？你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有在抚州的时候。"

大妹华琪抱着一叠衣服走进来说："五岁之后有八年是在这边，之后就去临川读书了。"

文琪："高中在南昌，大学在上海，后来到赣州工作了几年，最后又回到南昌开始以写作为职业。"

志奇泡着茶说："初中不是在临川，是在罗镇。"

大妹华琪说："那不是在临川的出口嘛。那天下着大雨，我们一直把你送到了车站。"

文琪："姐，这个我就带回去啦。"

华琪："妈还经常念叨着，你一来家里的古董又少了。"

文琪："这个可是很值钱的，放在这里积灰就太浪费了。"

志奇："是吗，那个时候？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爸的身影。"

文琪："爸那时不在，他被派到深圳去了。啊，那边的我来吧。"

文琪从厨房里端出三盘菜。

文琪："之后不久，我就和妈和妹妹回合了。"

华琪："在深圳的那一年，唉。"

文琪："哥，你还是比较幸运了。"

志奇："是吗？"

文琪："就是啊。"

华琪："你比较幸运啦。"

志奇："我可是家里唯一一个被抛弃的。"

华琪、文琪一起："说什么呢。"

文琪："哥，你可幸运了。"

华琪："确实。我们那时别提多辛苦了。"

志奇："妈呢，不吃吗？"

华琪："她早吃过了。"

华琪把餐盘里的荷包蛋夹到志奇碗里。

志奇："谢谢。"

3.日 客厅 内

三兄妹吃完午饭，华琪把桌上的碗收走端去厨房洗，文琪倒了杯茶在茶几前稍作休息。志奇站起来看着全家福发呆。

文琪看见姐夫进家门，马上站起来说："姐夫，我还以为你要等明天下午才到呢。"

邵东："我请顺路的卡车顺路带我一程。"

文琪帮邵东把衣服挂在衣帽架上。

邵东："谢谢。"

邵东看见大哥正凝视着全家福，对他说："大哥，你是昨晚到的这吗？"

志奇："嗯，下午从南昌过来的。"

文琪："暂时还不用准备丧服。爸爸看到大哥的脸，瞬间就精神了。"

志奇："那就好，都是因为见到了你吧。"

文琪："都是因为你啦。"

志奇："怎么可能是我。"

文琪："就是因为你。"

志奇笑笑说："真是犟不过你。"

文琪："哪里是我犟。"

邵东："岳父的军服和他真配呀。"

志奇泼冷水般的语气："不过是为了耍耍威风吧。"

邵东："人老了，总是更在乎面子嘛。年轻的时候忍受了那么多变故，现在想风光一下也无可厚非。"

志奇："现在一心在种庄稼上，真是个怪胎。"

文琪："爸不是曾经热衷于苗田的开发嘛。"

志奇："也就三分钟热度吧。"

文琪："三分钟？"

志奇："陈家上下这样的人还真不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有一天突然就想抛弃所有，回到安静的村子里来。文琪，你肯定也会那样的，你说你，又不结婚，生意也换来换去。"

文琪："我年轻的时候的确是困惑过，不过现在的我是一名古董美术商人。"

文琪说完向大哥递了一杯茶。

邵东笑笑说："的确是很像呢。"

志奇跟着一起笑："是啊。"

文琪："大哥你也改行做了负责美术的记者。"

邵东："不是，大哥也跟岳父很像。"

志奇："不可能。"

邵东："岳父也喜欢一边说话一边这么摆弄烟盒。"

志奇像是有点惊吓地悄悄把烟盒往桌上一扔。

文琪："是很像，两人都很喜欢吃炒年糕。"

志奇："我不喜欢炒年糕。"

文琪："骗人。"

华琪手中拿着。。。，走进客厅。

华琪："诶，你来啦？"

邵东："嗯，刚来。"

华琪："丧服呢？"

邵东："在哪儿。"

华琪："你忘记带我换洗的衣服了吧。"

邵东："忘了。"

华琪："我就知道。"

邵东："我晚上回去帮你拿。"

华琪："算了，真是的，怎么总是不长记性。"

文琪拿着一个瓷杯细细打量着。

文琪："姐，不然这个也给我吧。"

志奇看见华琪手中的小册子，问："华琪，那个是爸的存折吧。"

华琪："嗯，爸说葬礼费用的话就从这里出。"

志奇："是吗？"

华琪："喏，这里不是写着葬礼费用吗？"

文琪上下仔细扫阅存折。

文琪："真是节约啊。"

志奇："虽说罗镇是个小地方，可这点钱也太寒碜了吧。"

华琪："大哥和文琪你们在南昌倒没什么关系。我们可是一直都在这边，还要顾及邵东在单位里的面子，所以葬礼也得办得体面点。"

文琪："有两份葬礼钱。"

华琪："另一份是咱妈的。"

志奇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还真古板。"

文琪："哥，你几点的车？"

志奇："哦，快了，你呢？"

文琪："我再呆一晚。"

华琪："你该不会是还想再捞点什么走吧。"

文琪："人家是在帮你整理收藏啦。"

志奇："那我先失陪一下。"

华琪："怎么了？"

志奇："我到里面打个招呼。

华琪："哦。"

文琪身体凑近大姐华琪："背影跟爸一模一样。"

华琪："是啊。"

3。日 卧室 内

午睡后，母亲腊梅对着镜子梳妆。身后身体状况不好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还未从午觉中醒来。

志奇走到卧室卧室门口，腊梅拿起木梳整理头发。

志奇默默观察了一遍房间，走到父亲床边。

腊梅放下木梳对志奇说："你爸他说讣告不要写的啰啰嗦嗦的。"

腊梅说完后站起身准备离开，房内只留下志奇和父亲两人。

志奇："我先回南昌了，下周再过来。"

父亲给了志奇一个眼神。志奇点点头，看到床头边有一本自己的小说。

志奇把这本书拿到父亲面前，对他说："这是至今为止最畅销的。因为卖的太多，孩子们总是嘟嘟嚷嚷地抱怨。"

志奇翻开书的第一页："你看，因为有作者签名的书更受欢迎，需要把一批书签上名，所以需要全家总动员一起帮忙整理这些书。"

说完话后，志奇把手撑在床前并松了一口气。

父亲从被子里缓缓地伸出一只手，志奇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忽然父亲把手一松，点点头，又缓缓地进入方才的睡眠状态。

3。日 院子 外

一个典型的乡下院子，老母亲在屋外搭的棚子内洗蔬菜。

志奇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棚子里的母亲对她说："我先走了，过阵子再来。"

母亲点点头。

4。日 桥 外

村子的田埂上有一座桥，志奇路过这座桥，看见田埂里的儿时的邻居大叔，便向他打招呼。

志奇："贵秋，您真是干劲十足啊。"

贵秋："你尽管忙着写汤显祖写临川的故事，都没时间多回来看看你爸爸。"

志奇："我是靠着笔纸吃饭的。"

母亲匆匆地跑过来，往志奇手里塞下一把洗好的花菜。

志奇被惊动猛的一回头："怎么了。"

腊梅："自己家里种的菜。"

志奇对着贵秋喊："那我先走了。"

母亲一路向前走。

志奇追上去问："你去哪？不用送我了。"

腊梅："我去村口的杂货铺。"

就这样，两人一路走到了村口。

母亲突然一回头，对志奇说："你是长子，我就只告诉你，你爸说不要把讣告写得啰哩啰嗦。

志奇望着母亲呆了几秒说："这个我听说了。"

腊梅："听谁说的。"

志奇："你呀。"

腊梅："你没事吧？"

志奇："我没问题啊。"

腊梅："回南昌后，去看一下医生。"

说完，腊梅然后用手指敲了敲脑袋，随后转身离去。

志奇目送母亲离开。

志奇走过杂货店，向店主打了一声招呼。

5。日 长途巴士站 外

长途汽车停靠在路边。

一个女人一边奔跑一边大喊着"司机，等等。"

志奇一路小跑赶向汽车。

志奇和女人陆续乘上巴士。

巴士缓缓开过村口，向城中驶去。

6。日 巴士 内

志奇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身旁几位把毛巾包在头上的妇女坐在他旁边聊天。

志奇手中拿着母亲给的菜花，眺向窗户外的远方发呆，忽然意识到手中的菜花，把菜花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用手绢把菜根包了起来。又转身拿起了身旁的手提包，把菜花根完好地放入包内。

7。日 住宅区 外

此刻的风景已变成城内的景色，马路旁绿树成荫。

风把绿色的叶子吹到地上。

志奇提着手提包走进一条深邃的住宅区。

8。日 客厅 内

一家人为了整理志奇的签名书籍忙得不可开交。

次女小季将父亲的书摆放整齐后打包系好。

冬楠阿姨对长女小郁说："把剪刀拿过来。"

书房那头传来小郁的回应："好。"

母亲美净走过，看着黑板上的进程表，转过头对小季说："小季，从刚刚开始一点进展也没有啊。"

小季问父亲对学生三郎："三郎，现在还剩多少本？"

三郎："五千两百本。"

小季："天呐，还有这么多。妈，小琴呢？她怎么不来帮忙？"

美净："她说有一个中学的照片评选会，她正在准备照片。"

小季："借口，她是在生爸爸的气。"

美净："先别管小琴的事了，出版社呢？没叫人来帮忙吗？"

小季："说事两个小时前出发了。"

话没说完，小季的身体撞倒了一摞书。众人连忙上去帮忙捡起。

美净："好像早餐店开门前准备的场景啊。"

志奇从院子进到家门口。

志奇："辛苦你们了。"

美净上去帮丈夫拿手提包："在你回来之前忙得不可开交。"

志奇："家里还是热闹点儿好啊。"

美净："爸的情况怎么样？"

志奇："很好，很精神，我倒是担心我妈。"

美净："她怎么了。"

志奇沉默不说话。

美净看到手提包中的菜花，说："又是菜花。"

志奇走向客厅，看到忙碌的众人兴奋地说："嗯，大家很卖力啊，克己奉公的应有态度啊。有奉献才有爱，有爱才有奉献。"

志奇的学生佳佳对志奇说："老师，下周外出演讲的日程有变动。"

志奇："嗯，待会儿说。"

冬楠："先生的午饭呢？"

美净："老公，你午饭吃了吗？"

志奇："还没。"

美净："我们点了楼下的炒饭。"

志奇："哪家的？老燕家的吗？"

美净："不，点了珠宝街新开的一家。"

志奇："那就帮我点一份炒年糕吧。"

东楠："我再打电话过去跟他们说多加一份。"

美净："不要打电话了，陈先生不吃酱油，你亲自去一趟，告诉他们吧。"

冬楠："好。"

冬楠刚出门，又传来敲门声。

小郁把门打开，两人介绍自己说是出版社的人，小郁让他们进屋就坐稍等父亲片刻。

9。日 卧室 内

志奇："今天打包多少本了？"

美净："已经签了两千六百本了。"

10。日 客厅 内

餐桌上，志奇一家人、来志奇家帮忙的学生还有出版社的两个人一起吃饭。

志奇："笔只有一根，筷子却有两根，养活一家人难啊。我母亲曾极力反对，说当作家没前途。"

坐在志奇对面的是出版社社长："老师，您是在43岁时决定当作家的吗？"

志奇："是的，我父亲也是43岁决定去临川的。而我在43岁成了作家，在辞去记者工作之后的事了。"

社长："为什么选择留在南昌？"

志奇："这个嘛。"

志奇喝了以后茶后，继续说："反正就是非南昌不可。"

志奇眼神特别的看了一眼小赖，问到："你也是吗？决定留在南昌？"

小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

社长马上解释道："这家伙虽然嘴笨了一点，不过写出的东西还不赖哦。"

小郁："我吃完了，先去忙了。"

美净："去吧，碗筷等会儿都放桌上吧，我来收。"

社长也站起来说："那我们先去工作了，就麻烦夫人收拾了。"

志奇问美净："小琴在干什么呢？"

美净："在房间里拍照片。"

志奇："什么照片？"

美净："是要拿去参加初中生照片评比的照片。"

志奇："点了盖浇饭也不过来吃吗？"

小季："我吃完了。"

志奇的学生："我也吃完了。"

美净："好，你们都放那就好。"

志奇："那孩子太任性了，一家人都在忙活，她却无动于衷。内心缺少爱啊，因为缺少爱，所以才不奉献。"

美净："你声音小点，会吓着小纪的。"

志奇声音更大了说："我声音又不大。"

志奇："再说了她都十八岁了，还怕什么怕。"

志奇向沙发望去，美净抚摸着小纪的背后。"

志奇独自坐在餐桌前更加生气，呼的一下从桌子上起来。

11。日 小琴房间 内

志奇冲到冲向小琴的房间门口。

志奇毫不客气地："我进来啦。"

小琴正在拍照。

志奇走过去问："这是什么？"

小琴被吓一跳，转过身子去说："蜗牛。"

志奇："一家人都在忙，你就不能过来帮下吗，还在这玩蜗牛！"

小琴："这是摄影协会的比赛照片。"

志奇："竞赛什么时候，明天吗？"

小琴："下个月。"

志奇："那么没必要现在弄吧。蜗牛和家人哪个更重要，你好好想想。"

小琴："你每次都不顾别人，只想着你自己。居然强迫人家服务。"

志奇听到这话，满脸怒气冲过去推翻了小琴拍蜗牛的桌子。

志奇："你是靠着谁才能住在这里的？"

志奇说完生气地离开房间，其他人听见声音赶来房间。

小郁看见地上的蜗牛大叫："啊！好恶心！"

社长把小赖推进房间收拾地上蜗牛的尸体。

12。日 客厅 内

发过脾气的志奇走到客厅发现小季独自坐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志奇："还好吗？"

小季马上摇摇头："已经没事了。"

志奇："对不住，刚才大吼了。"

志奇说完离开，小季双手抱臂坐在原处。

13。夜 客厅 内

小琴独自坐在餐桌上吃饭。

电话铃响。

美净跑到客厅来接。

美净："喂，您好，是，嗯。"

小琴好奇地瞪大双眼看着母亲。

14。夜 书房 内

美净推开志奇书房的门。

志奇发觉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美净："刚才在临川的父亲。"

志奇转过头问："过世了吗？"

美净不说话走到志奇的书桌旁。

门后小琴也悄悄跟了进来。

志奇摘下眼镜，凝了会儿神说："我说先回南昌，老爸从被子里伸手给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先握住了，然后被甩开了。"

美净："是父亲甩开的吗？"

志奇："实际上，是我吓了一跳，自己放开的。就好像鱼突然上钩一样，我吓了一跳。"

美净："父亲只是想你握着他才伸出手的，是最后的父爱啊。"

志奇："父子之间不是那么简单的。"

志奇叹了一口气，说："小琴怎么那么叛逆。"

门后的小琴更仔细地听着。

美净："现在青春期嘛。"

志奇："是因为我把她写进了小说里吗？"

美净："谁知道呢。"

志奇："我是为了养家糊口才当了作家，所以才把家人写了进去。汤显祖和陶渊明会写，家人也会写。小郁和小季对此也都没有反感。"

美净："就算是姐妹，性格也各有不同嘛。我给你泡杯茶吧。"

志奇："嗯，麻烦了。"

志奇拉了一下灯的开关，把目光再次汇聚在手上。

15。日 乡村 外

陈家人为家父举行葬礼，腊梅胸前捧着遗像，志奇捧着灵牌，缓缓地行走在山间小路中。

冗长的队伍后面有三个女生落在后面，分别是志奇的三个女儿。

小季的哮喘发作，由小郁和小琴搀扶着往前走。

小郁："这坡果然很长呢，你没事吧。"

小琴："别太逞强了。"

小季："对不起，一直拖累你们。"

小郁："小琴，你先走吧，我陪小季走。"

小琴："三个人一起走嘛。"

小季："你最近好像惹爸爸生气了吧。"

小琴："我要是一个人走才会被骂呢。"

小季："总比三个人都挨骂好吧。"

小赖从山下冲上来，对三个女生说："那个……我是蜗牛的小赖，陈老师叫我来帮忙。"

小琴："蜗牛的小赖是什么？"

小赖："因为我昨天帮忙收拾蜗牛。"

小琴："所以就是蜗牛的小赖了吗？"

小琴不开心地撇过头就走。

小郁："小赖，能拜托你吗？"

小赖："好。"

小郁："那就麻烦你背她一下吧。小季很轻的。"

小赖呈半蹲状。

小郁："一二三，可以起来了。"

16。日 墓地 外

众人双手合十，鞠躬敬拜。

家属开始轮流烧纸钱，摆放花圈。

葬礼结束后，腊梅独自一人穿着丧服在田园中行走。

小琴看见了便悄悄跟上。

腊梅走到一个小山坡旁，坐下看着天空。

小琴跟上后，喊着："奶奶。"

腊梅："这里能听到的溪水声是山的声音。"

小琴"奶奶，爸爸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呀？"

腊梅："哈，你看看他写的小说就知道了。"

小琴："在奶奶看来是什么样的呢？"

腊梅："找东西的孩子。"

小琴："找东西的孩子？什么东西呀？"

腊梅："一直在找地球上到处都没有的小海峡的孩子。"

小琴："奶奶，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一个诗人啊。"

腊梅噗嗤一笑："怎么可能是诗人。"

小琴："刚才是很像诗人啊。"

腊梅握住了小琴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腊梅边说边把小琴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搓揉着。

小琴："奶奶的也是。"

17。日 庭院 外

阳光洒在新开的荷花上。

美净和文琪在庭院里赏花。

18。日 客厅 内

茶几旁志奇的女儿们趴在桌子上玩纸牌。

小郁："奶奶，你是不是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俊马先生？"

腊梅："谁喜欢他了。"

小琴："你说过你喜欢哦。"

小季："比喜欢爷爷还喜欢吗。"

腊梅："喜欢他是那么大的时候了，要是还活着都90岁了，哪能活那么久啊。"

小郁悄悄的对妹妹们说："要是俊马先生没有死，就不会有爸爸了，要是没有爸爸，就不会有我们了。"

小琴："别说了，听着好不舒服。"

小郁："我只是在说可能性嘛。"

小季："但是说不定会长成这样哦。"

小琴："这样。"

小琴小季两人一起把眼尾往上拉。

小郁："不要不要。"

腊梅："你们几个刚才在说俊马先生吗？"

小郁："又来了。"

腊梅："你们怎么知道的？"

小琴："因为奶奶每次来我们家都净说俊马先生的事。"

腊梅："怎么可能，俊马先生的事到今天为止我都没跟人提过，一直藏在心里的。"

小郁："哈哈，奶奶竟然害羞了。"

19。夜 客厅 内

屋外下着大雨，志奇和小赖没带伞，从雨中赶回家。

美净："回来了，雨下的好大。"

志奇："孩子们没出去吧，这么大的雨出去可就回不来了。"

美净："是啊。"

志奇；"没事吧，大家都在吗？"

美净："妈来了。"

志奇："文琪带来的吗？"

美净点点头。

志奇向门外："喂，进来吧。"

小赖："好。"

志奇指着小赖对美净说："这是小赖，是我司机兼学生。"

小赖向美净鞠了一躬，说："请多关照。"

美净："是谁家的司机呢？"

志奇："我们的啊。"

美净："今天要住这里吗？"

志奇："不住，给他一条毛巾吧，让他擦擦。"

客厅里小郁正在给婶婶捶背。

文琪："回来啦，哥。"

志奇："肩周炎吗？"

文琪："不止是这样，最近脑子也不好使了。"

志奇："是因为照顾了咱妈一整年吧。'

文琪："没错。"

志奇："我不是说了都交给我吗，就当试试，放这里一礼拜看看。"

说完志奇走进房间。

文琪："最多也就能坚持两个晚上吧。又不是没试过。"

说完便拿扇子扇自己的裙子和腋下。

文琪："我这把年纪啊，还要注意孩子家里的一举一动。"

20。夜 卧室 内

房间内美净为丈夫披上干燥的衣服，把淋湿了的衣服收起来。

志奇："她在外面念念叨叨些什么？"

21。夜 客厅 内

文琪在屋内转来转去，由于天气十分燥热不停地扇着扇子。

文琪："妈说得没错，只能搬家了啊。"

志奇从房间内走出来，美净跟在他身后把淋湿的衣服抖了抖转身拿去浴室。

小赖还尴尬的站在门口。

志奇向小赖："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吧。"

志奇向美净："以后他就是我的第二秘书了，工资你们商量着给。"

美净向小赖："那么这边请吧。"

文琪瞥了一眼志奇。

志奇："今天有什么事，来卖古董吗？"

文琪："妈突然有话对你说，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却是很重要的事。"

志奇汪向房间内正在和女儿们说笑的母亲腊梅望去。

21。夜 房间 内

志奇和文琪站在房间门口望着房间内的女孩们和腊梅。

文琪："孩子们很耐心地陪她聊天，都听了几百次俊马先生的事了。"

志奇："俊马？是谁啊？"

文琪："其实年前死掉的亲戚。"

志奇："啊，那个读书人，兄弟几个很早就走了。我记得俊马塔跌势被雷劈死的。"

房间内，腊梅大笑起来。

小琴："怎么啦，奶奶。"

小郁："奶奶还是一个活泼的少女啊。"

门口两人继续观察者屋内发生的一切。

文琪："妈对咱爸过世的事一字不提。"

志奇："从来不提吗？"

文琪："应该没有忘记。"

志奇："很让人意外啊，虽然本来就是没什么话说的夫妻。"

文琪："妈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忽然，窗外闪了一道白光，随后雷声也灌入众人耳中。

志奇："闪电！"

志奇冲向屋内："大伙儿聚到房间当中，别去窗边。"

充满好奇心的小琴，仿佛没听见，往窗户前倾。

志奇："小琴，你傻啊，想死吗！"

志奇："文琪，快坐下！"

此时美净举着蜡烛走进房间。

文琪："没事啦，哥，别大惊小怪了。"

志奇抱着母亲的头向下躲。

看见有光后的志奇才松手："现在好了。"

22。夜 书房 内

志奇正在把今天经历的故事写在稿纸上。

志奇："自从父亲去世以来，我在某些瞬间却察觉到了自己和父亲相像的部分。比如寻找灵感时手指摆弄香烟的习惯，还有意识到自己弓着背看报纸的种种时候。忽然觉得自己与死亡之间突然毫无阻隔，觉得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了。然而我的情况是母亲还健在，死亡之海的另一半因为母亲而被遮住了。死亡与我之间的隔阂真正消除之日，便是母亲不在了的时候。"

屋外脚步声渐渐逼近，志奇回过头，感觉到是母亲在门背后。

腊梅："我进来了。"

志奇："好。"

腊梅从门口踱步到书桌旁坐下。

志奇："怎么，还不睡吗？"

腊梅："我想跟你说一声。"

志奇："什么事？"

腊梅："我那个去了俄罗斯的弟弟启一，今年就要七十岁了。"

志奇："嗯，是。"

腊梅："我想送个礼物给他。"

志奇："上礼拜我寄了银制手表了。"

腊梅："是吗？"

志奇："你在边上看着的，美净打的包现在都已经寄到了。"

母亲看着书房，随手拿起一本书。

志奇："啊，那本是我玩待会儿要用的资料，放哪里别动。"

腊梅："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寄了。"

志奇："不至于这么说吧。"

腊梅："你真是不懂人心险恶。"

母亲走到志奇身边。

腊梅："把你留在罗镇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策。"

志奇："又要说这事吗。"

腊梅："生下华琪后，要是能马上去领你回来，就好了。也是因为我那时候身体不好，一年后再去接你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了。"

志奇摇摇手："说得太夸张了。"

腊梅："你当时根本就不想离开罗镇。"

志奇："你根本就没来接我吧。"

腊梅："我真的去了很多次啊。"

志奇："是到那去看俊马先生了吧。和抛弃我没什么区别。就因为仓库的奶奶像母亲一样照顾我。"

腊梅："刚才那个语气，和仓库的奶奶一模一样。仓库那个女人啊……"

腊梅露出怨恨的眼神，搓了搓手。

腊梅："都怨我，当时把你丢在罗镇就走了。所以也说不起什么漂亮的话了。"

腊梅坐起身。

腊梅："明天早上，我就和文琪一起回去了。"

志奇抽了一口烟，拔笔准备开始写什么，却又没有想法，志奇生气的把眼镜摔在桌子上。

23。日 度假酒店 外

「三年后」。

志奇一家和文琪乘车停在酒店门口。

美净对司机说道："您辛苦了。"

文琪打开车门，伸了个懒腰："好累啊。"

一家人沐浴在阳关下闲碎地谈论着什么。

24。日 度假酒店 内

前台的服务员正在向华琪介绍："这里是问询处。"

志奇："华琪。"

华琪："啊来了，我们也才刚到。"

志奇："咱妈怎么样了？"

华琪："今天心情不错，现在正在休息室睡午觉呢。"

此时小琴走近酒店内。

志奇对服务员："您好，今晚是我母亲大寿，想请乐团来助兴。"

服务员："没问题，乐团的成员都已经达到了。"

志奇："是吗，是室内乐吗？"

服务员："对不起，没有安排到室内乐。不过是一支受大家欢迎的拉丁系乐队。"

志奇："拉丁乐队？"

服务员："是的。"

25。日 度假酒店 外

带着阳伞的小郁和小琴在酒店楼上眺望着远景。

小琴拿着相机对着天空的飞鸟摄影。

小郁："文琪姑姑。"

小琴对着远处的家人们拍了一张照片。

26。日 草地 外

华琪指着远处的小郁："邵东，你看那边，是在喊我们呢吗？"

说完，两人对着远处的楼顶挥动着胳膊。

小琴："虽然说是来庆祝奶奶的生日，可结果玩得最开心的却是爸爸。"

小郁："因为人家是在为整个家族奉献嘛。"

小琴："这也算奉献？"

小郁："有奉献，才有爱。正因为有爱，所以才会奉献。这不是爸的口头禅吗。"

小琴："他把奉献与爱都强加给我们，我可不喜欢。"

小郁："你太叛逆了。"

小郁看见远处的美净和冬楠，大喊："妈妈～阿姨～"

小琴趁小郁不注意转到她身边狠狠地捏了一下她的脸。

小郁："啊！好痛！小琴！你干什么！"

小琴笑着跑下楼。

小郁："站住！小琴！别跑！"

小琴一路逃到庭院，小郁在身后追着大喊。

27、日 游泳池 外

小琴跑到游泳池向小季求救。

小琴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坐在小季的凳子旁："爸爸那可不是在奉献，我觉得他是在赎罪。"

小郁："小琴，你可真是，以后不准乱说话了。"

小季："是在赎什么罪呢？"

小琴："因为奶奶还有我们，都被他随便就写进小说里。七大重罪里，也有盗窃灵魂这一宗不是吗？"

小季："如果是七大重罪，那也是高傲的罪责。堕落天使撒旦。"

小郁发现桌上有一沓资料便拿在手中翻阅。

小郁："夏威夷大学入学简介？"

小琴："打算出国留学吗？"

小季："研究生毕业之后可能会去留学吧。"

28、夜 餐厅 内

腊梅、志奇、华琪和文琪几家人坐成一桌，边拍着手边唱："祝你生日快乐。"

小琴把生日蛋糕拉到腊梅前，腊梅把生日蛋糕吹灭。

一个歌队来到腊梅身边为她歌颂。

腊梅不停用手帕遮住嘴。

歌队走后，腊梅忍不住说："吓我一跳。"

29、夜 酒店 内

酒店大堂摆了一排沙发，歌队站在中间表演。

腊梅在二楼的扶手前搬了一张凳子聆听演唱。

热闹的表演区的另一侧，一家人坐在沙发区聊天。

小琴："我觉得奶奶现在越来越像小孩了，现在正好停留在十岁左右的阶段。"

小郁："肯定是这样的，随着心理年龄越来越小，对过去的记忆夜越来越少吧。"

文琪："但妈妈是有选择地遗忘，只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记住那些还不错的事情。"

志奇："但是父亲直到死，都没有忘记任何事。人的老去就算拿着橡皮擦逐渐擦掉记忆，也不能全部抹去。"

华琪："但是妈妈的选择性记忆很严重啊。在临川一听说谁去世了，就要大吵大闹要我们去随礼，闹到她相信我们已经寄钱过去了为止，真是唠叨死了，受不了啊。"

30、夜 大厅 内

腊梅一个人在黑暗中迎着微弱的夜灯看手中的一张纸。

腊梅："和妈妈一起渡过的海峡。"

志奇走进了大厅，看见母亲一个人。

腊梅："太累了，我在这歇会儿。"

志奇："回房间吗？'"

腊梅："我记得是能看见游泳池的房间，以为是在这呢。"

志奇："妈，您的房间在这上面。"

腊梅："但是我想先在这坐会儿。"

志奇："嗯，这儿宽敞，待着舒服。"

志奇在母亲身旁坐下。

华琪突然寻进来，小琴紧跟在后。

华琪："在这里在这里，今晚没有主角怎么行啊，妈。"

腊梅："有关上坟的事呐，我跟志奇有话要说。所以让他来房间。"

志奇："怎么了？突然。"

小琴："房间？"

志奇笑笑："没关系。"

华琪："上坟？是说明天要去扫墓的事？"

腊梅："你们还是饶了我吧。"

小琴在腊梅身旁坐下："奶奶，你不去爷爷的墓了吗？"

腊梅："那个坡很滑啊。"

华琪："既然如此，就只能这样了。"

腊梅："对你爷爷的伺候，就到这里，让我解放吧。我也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事了，够了吧。"

志奇瞪大了双眼看着腊梅。

腊梅："有次下雪天去接他，路都结冰了。隔壁的太太滑了一下摔倒了。还每天为他做便当，擦鞋子。让我稍微休息下。"

说完腊梅就要躺下。

小琴："奶奶，换上睡衣去房间里睡吧。"

腊梅："不用啦，这样就行了。"

小琴："牙齿也要刷了才行。"

腊梅："不要嘛。"

华琪、小琴把腊梅扶起来。

志奇在一旁怔怔地看着一切。

腊梅起身后独自往外走。

华琪："妈，等一下，小琴送你上去。"

腊梅："你们太慢啦。"

小琴："奶奶，你太快啦。"

31、夜 酒吧 内

文琪："没有被爸爸爱的记忆，也忘记了爱着爸爸的记忆。"

志奇："被爸爸苛刻对待的记忆也忘记了，对爸爸冷淡的记忆也忘记了，两人之间相互欠下的债，在今晚变得异常清晰。"

华琪凝视着志奇不说话。

志奇："怎么了？"

华琪："哥，你变了。"

志奇："什么？"

华琪："第一次这么温柔的表情说着妈妈的事。"

志奇笑笑。

文琪："这么说来还真是。"

志奇："说实话我还是没有原谅妈妈，她把我丢在罗镇，但是她倒好，失去了这段记忆。现在连吵架都吵不起来。"

32、夜 阳台 外

小琴一个人在阳台看夜景。

志奇走到旁边。

志奇："小琴，奶奶呢？"

小琴："妈妈陪着呢。"

志奇："熊很疼爱自己的小孩。但是，你知道等小熊能够自己捕食之后，大熊会怎么做吗？"

小琴："扔下它一个人。"

志奇："会把它们一个人扔在树上，小熊一定要学会下树等本领，不然就不能追随父母。

33、日 客厅 内

一家人正在吃饭。

电话铃响。

志奇："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美净："怎么了？"

志奇："邵东的脚受伤了，大概要住院一个多月。"

美净："要把妈接到家里来住吗？"

志奇："嗯，不过，照顾到今天他们也很不容易。"

小季："但是奶奶不喜欢南昌，应该不会过来吧。"

小琴："我们可以把奶奶带去新建县，让奶奶在那疗养。"

美净："怎么突然想去那里。"

小琴："就算带到南昌也就只能呆两天，新建更像临川，环境也更好。"

美净："突然跑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也够呛啊。"

小郁打闹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小琴可要每天烧热水打扫卫生，还有窗台上应该生了许多虫子需要清掉。到时候可别后悔哦。"

小琴："大家都不在乎奶奶的感受，奶奶的心事才会越来越重。"

志奇："提出来就要做到照顾奶奶的责任。"

34、日 院子 外

腊梅坐在矮凳上挑着地上的植物。

华琪："妈，等下开车送你去南昌。"

腊梅："弃母山是个有名的地方啊。"

华琪："弃母山？"

腊梅："在那种地方，被丢弃的老人，说不定很开心呢。"

华琪："我们准备一下去南昌吧。"

腊梅："我不去。"

华琪："那我们去抚河边上转转吧？"

腊梅："好。"

华琪把腊梅扶起身。

35、日 河边 外

腊梅、华琪、文琪、小琴一行人坐小赖开的车来到河边。

腊梅："小琴，你爸爸以前曾在这条河里游过泳。"

小琴："哇。"

腊梅："他进中学的时候好不容易把他夺了回来，但是孩子他爹被调去了深圳。"

36、日 电话亭 内

华琪正打电话给志奇。

志奇："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吗？"

华琪："总算是顺利出发了，傍晚就该到了吧。"

志奇笑笑："还是折腾了一番吧。"

华琪："妈妈又提起弃母的事了。"

志奇："是妈妈七十岁时嚷嚷过的事情吧。"

华琪："妈妈说弃母山时个名胜地，老人们虽然被扔到哪也会很开心。如果现在贴告示要把她扔去哪里，她可是很乐意呢。一股脑的都说了。"

志奇："她不是有意的吧。"

华琪："我觉得她就是在讽刺我们这些做子女的。"

志奇："妈妈也是一时意气逞强。"

华琪："你说的到轻巧。"

志奇："妈的自尊心强那还需要说吗？"

华琪："她呐不服输的劲儿可是强别人百倍呢。"

志奇："我这里还有点事，先挂了。"

华琪："总之就交给你啦。"

华琪扭扭身子，离开电话亭。"

37、夜 书房 内

志奇坐在书桌前看书。

腊梅："我可以进来吗？"

志奇："还没睡啊。"

腊梅："我最近老是健忘，老是重复同样的话。"

志奇："我可一点儿也没觉得。"

腊梅："总觉得似乎傍晚的时候我也来找过你，和你说过些什么。"

志奇："没有这样的事。"

腊梅："是吗，那太好了。"

腊梅的身体凑向前。

腊梅："我不是有意催你，能不能尽早，今天不行就明天让我回老家呢？"

志奇："回临川吗？"

腊梅点点头。

38、日 乡村小道 外

志奇拎着行李箱走向一间矮房。

小赖迎上去接志奇，拎过他手中的箱子。

志奇："听说她头三天大发脾气？"

小赖："是可以这么说。"

两人走向小琴。

志奇："奶奶呢？"

小赖："在那边。"

志奇："奶奶今天的状况如何？"

小琴："今天还不错。昨天状况有点不太好，今天表现的很不错。对吧，奶奶。"

腊梅正蹲在地上整理树叶。

志奇："奶奶很平静呢。这就是理想的老年生活吧。"

小琴："在第五天奶奶终于妥协了，知道自己必须得留在这。"

志奇拍拍小琴的头："辛苦你了，真了不起！"

他们一起笑着看着奶奶。

39、日 山路 外

小琴扶着奶奶走在前面，小赖和志奇跟在身后。

小琴："奶奶，走这边。"

腊梅："你想回去就回去吧。"

小琴："回哪去？"

腊梅："南昌。"

小琴："我就是想回去也不能回去，我得留在这里照顾好奶奶。"

腊梅："没有人要求你做这些事。"

小琴："在奶奶的状况好转之前，我和爸爸还有小赖都不会离开这儿。"

腊梅："真像事魔鬼宪兵，两个宪兵一个守卫。"

40、夜 餐桌上 内

腊梅、志奇、小赖、小琴四人坐在一起吃饭。

腊梅："那人真是可怜呐。"

志奇："怎么了？"

腊梅："散步的时候有人向我问路，我本来想告诉她怎么走，小琴可不耐烦了。"

小琴："奶奶，不是这样的。"

腊梅："怎么不是，你可不耐烦了。"

小琴："她根本不是来问路的，只是擦肩而过而已。是我说她看起来像是在找路"

志气："小琴，够了。别说了。"

腊梅："不对，明明是问我路了。"

小琴："小赖，你看见了吧。"

小赖："的确是碰到了一个女人，但不是来问路的。"

腊梅："守卫只会附和宪兵说的话。那人一定很苦恼吧，真是可怜，都怪小琴不耐烦。"

小琴突然离开饭桌站起来。

小琴："真是的，我要和奶奶绝交。"

腊梅："那我也和你说再见。"

小琴生气地离开房间。

志奇给腊梅递了一块馒头。

41、夜 客厅 内

腊梅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志奇拿茶壶坐在沙发上泡茶喝。

腊梅："那人回去了吗？"

志奇："谁？"

腊梅："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戴着帽子的男人。"

志奇："戴帽子的男人是我啊。"

腊梅："遇到那个男人还是小心为妙，戴帽子的那个男人事间谍啊。"

志奇："妈，那我是谁？"

腊梅："你是启一啊。"

志奇："我是启一叔叔吗。"

腊梅："今天一天没看到你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志奇："启一叔叔现在还在国外。"

腊梅："你今年几岁了？"

志奇："启一叔叔比妈妈小五岁。"

腊梅："我有些话一直想问你。"

腊梅凑近了志奇悄悄地在耳边说。

腊梅："银表收到了吗？"

志奇："什么银表？"

腊梅："托志奇给你寄去的。"

志奇："哦，送到了。"

腊梅："谁知道有没有真的送到啊。"

志奇："真的寄过去了，不，是送到了哦。"

腊梅："志奇根本就不了解世事，真是的。以前就是这样，被那个在仓库的女人笼络，万幸的是那个女人在志奇上中学时突然去世了，真是万幸啊。那种人要是活着，就，就。"

腊梅说着，开始哽咽。

志奇拍拍她的手："好了，别伤心了，不是说银表的事吗？"

腊梅："对对，送到了吗？银表。"

志奇沉默不说话。

42、夜 卧室 内

志奇把母亲安顿好入睡后，走到餐桌旁倒了点酒，准备好纸笔开始写作。

小琴走进客厅倒水，看见父亲在桌子上写作，走到他身旁。

小琴："在写今天到事吗？"

志奇："嗯。"

小琴："我的事也写？"

志奇："我也要和你说再见。"

小琴笑笑："说到底，对爸爸而言，自己的母亲和女儿都不过是小说的素材呢。"

志奇："写妈妈的话，我可不输给狄更斯。"

小琴一口喝光了志奇杯中的酒。

43、夜 厕所 内

小琴抱着马桶一阵呕吐，志奇连忙扶着她。

小琴："我算是看清楚了，爸爸是怎么看奶奶的。"

志奇："别胡言乱语了。"

小琴："你是作家，还是儿子。"

志奇："够了，小琴。"

小琴："身为作家到你对奶奶很好，但是作为儿子却恨她。恨是原动力，忘却仇恨的金丝雀是不会唱歌的。"

之后小琴开始疯言疯语。

门外传来小赖的声音。

小赖："奶奶？"

志奇开门问："怎么了？"

小赖："奶奶不在房间，不知道去哪里了。"

44、夜 客厅 内

志奇跑到客厅发现大门没关。

志奇："糟糕也许是出门了。"

45、夜 乡村小道 外

众人照着手电筒大喊："奶奶。"

志奇沿着灯光找到了一栋老房子，发现母亲坐在哪里。

志奇："回去吧。"

腊梅："不用了，谢谢。"

忽然天空下起雨。

志奇："下雨了，走吧。"

腊梅："我在忙。"

志奇拉着腊梅的手："进来躲躲雨吧。"

志奇帮母亲擦去身上的雨痕。

腊梅发现了志奇挂在脖子上的那条护身符。

46、日 卧室 内

小琴帮腊梅收拾好床铺。

小琴："来奶奶，快过来睡午觉吧。"

47、日 客厅 内

小赖坐在书桌前读书，小琴在他身旁坐下。

小赖："如果打扰到你的话，我就回到自己 屋里去看。"

小琴："没关系啦。"

小赖："实在不好意思。"

小琴："如果不考虑结婚的话，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要和在我家做事的人交往。"

小赖喝了一口水。

小琴："你为什么顾虑那么多呢。"

小赖："性格如此吧。"

小赖咽下一口水。

小赖："说实话，我觉得我抓不住你的心。"

小琴："这种对话，在爸爸的早期小说里有过呢。"

小赖："对老师小说里的女主角而言，所谓爱情，是无意间的心灵交错，擦肩而过。是想细水长流，在确认了爱时，恋爱就终止了。这样爱的纯粹性，对我而言。"

小琴："小赖，这样的话会娶不到老婆哦。"

小赖："哦。"

小琴："总之。"

小琴把水壶和水杯拿到小赖面前。

小琴："选择我父亲，还是选择我。"

小赖："两个都选呢？"

小琴："就我的性格而言，不可能。"

小赖向水杯伸出手。

小琴："选择杯子的话，瓶子会恨你一辈子哦。会说那小子背弃了我，可能还会影响到文学奖的甄选。"

小赖依然拿过了杯子。

小赖："我会把司机的工作辞掉的。"

小琴露出微笑。

48、日 祠堂 外

祠堂里正在为仓库奶奶做法事。

腊梅走了进来。

小琴："奶奶。"

腊梅："这场法事做的不错啊。"

小琴："奶奶知道是谁的法事吗？"

腊梅："是谁的来着。刚才还记得，老年痴呆真可怕啊。"

小琴："是仓库的奶奶的法事。"

腊梅："啊对，是她五十忌辰。这下阿缝也算是完成了在人世间的任务，可以进祖先一辈了。"

腊梅说完回头看见华琪拿来外套正准备替自己披上。

腊梅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对她说："辛苦了。老黑来了吗？"

文琪："还没有。"

腊梅："去前面看看。"

腊梅转身去找人，文琪紧随其后。

等腊梅走开，小郁轻轻地跳到小琴身边。

小琴："姐姐，刚才听见了吗？"

小郁点点头，笑笑说："那么恨过的人，现在夜一笑泯恩仇了。"

小琴摇摇头说："哎，爸爸呢？"

小郁："在会客室和小季说话呢。"

小琴转身走向会客室。

49、日 会客室 内

会客室内小季和爸爸正在对话。

志奇："夏威夷？"

小琴在门口耐心等待着。

小季从沙发上坐起，看见小琴朝她走去。

小季："小琴，决定了，决定去夏威夷留学了！"

小琴："恭喜你。"

小琴给了小季一个拥抱。

小季："谢谢你。我看到爸爸一个人坐在那，就鼓起勇气说了，然后一下就答应了。"

小琴："太好了。"

小季："我去告诉妈妈和姐姐。"

小琴："嗯。"

小季离开。

小琴为坐在沙发上沉思的父亲拍了一张照片。

志奇："干嘛，这种地方也要拍吗？"

小琴："约好了今天一天都让我拍摄的。"

志奇："专栏的标题是什么来着。"

小琴："故园随想——陈志奇。"

志奇："没才能啊，谁取的？"

小琴："蜗牛小赖。"

志奇："我猜就是。"

小琴："没办法啊，这就是保守的杂志。"

志奇："你撺掇我的司机。"

小琴："哎呀，他可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辞掉的啊。"

志奇："那小子为了和你交往，背弃了我。"

小琴："看来爸爸很喜欢被背弃呢。"

志奇笑笑："可能是哦。"

小琴笑着走到父亲身边帮他捏肩。

志奇："要让小赖写出好东西哦，他不仅仅是杂志编辑这样的水平的家伙。"

小琴："是的。"

志奇在两个杯子里倒水。

小琴："仓库的奶奶被放进祠堂里，不一定会待得舒服吧。"

志奇："就算是很小的孩子也知道阿缝奶奶的立场。"

50、日 村落 外

志奇随意地走着，小琴在四周捕捉抓拍。

51、日 操场 外

两人走到志奇儿时常玩耍的空地前的一个木制旧秋千。

吊桥前有一些孩子正踢着足球。

志奇指着秋千："我记得以前坐在这个秋千上写过诗。"

小琴："什么诗？"

志奇坐在秋千上。

志奇："忘记了。"

小琴："爸爸你不是号称记忆里超群吗？"

志奇："那时候写的东西，已经全忘了。什么都没记住。"

52、日 操场 外

闪回。

一个少年坐在木质秋千上写着诗。

53、日 小桥 外

两人走回住处，进过一座小桥。

小琴："你一直都守着阿缝奶奶呢。"

志奇："是喔。"

小琴："我觉得对您来说，来接你的妈妈，是敌人呢。

志奇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志奇："在这里，她第一次握住了我的手。"

小琴："谁？"

志奇："阿缝奶奶。"

志奇双手撑在栏杆上，抬头看着天空和四周的景色。

志奇："就在这样的夕阳下。母亲把我丢在了罗镇，阿缝奶奶捡到了我，把我养育长大。"

志奇拍掉手中的灰。

志奇："好了，我们回去吧。"

志奇向前面走，小琴一路后退拍照。

两人中间隔了一条河，小琴在河的对岸拍摄父亲。

54、夜 客厅 内

一年后。

从夏威夷大学回国的小季回到家中。

小季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喝茶，小琴揉着眼睛刚从睡梦中醒来。

小季："抱歉，这么晚还让你醒来接我。"

小琴："没关系。倒是你，刚回来还得是适应一下时差。"

小季："家里一切还好吗？"

小琴："最近华琪姑姑一直恨忙，就由爸爸照顾奶奶。到了南昌的家里，不过一个小时，奶奶就闹着要回老家。尤其是下午到傍晚到两个小时，她都闹得特别激烈。但是只要过了那个点，她就听话了。在整个家里，她最听爸爸的话。不过我们很怀疑，她是否知道，那是她儿子。"

小季听完后一脸忧虑。

小琴揉揉小季的肩膀，安慰道："别想了，好好休息吧，这么长时间的行程你一定累了。"

55、夜 书房 内

深夜志奇在书桌前写作。

腊梅照着手电筒似乎在寻找什么。

志奇："妈？"

志奇摘下 眼睛上前扶住母亲的肩膀和手臂。

志奇："走吧。"

56、夜 卧室 内

小琴在房间门口等待奶奶回来。

志奇安慰母亲："没事的，没事了。来，走这边。"

57、日 餐桌 内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

美净："一开始我以为她找不到卫生间，可她自己又能去卫生间。"

小琴："她是在检查是不是有人丢了。"

美净："每个房间都转一遍，最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志奇："这么说来她不是在找自己的房间啊。"

小郁："应该也不是去看门有没有关好。"

小琴："就像孩子找母亲一样。"

美净："孩子找母亲，听起来让人觉得悲伤。"

小郁："可奶奶这样大晚上乱转有点吓人呢。"

志奇："是母亲在寻找孩子吧。小琴，睡觉前别给她手电筒了。"

小琴："可是。"

志奇："别说了，别给她手电筒了，听话。"

小琴："知道了。'

小季："昨天奶奶也丢了手电筒。"

美净："你们一起找了吗？"

小季："对，大半夜里就我们俩。"

美净："难道手电筒是自己飘出来的吗？"

不知什么时候腊梅突然走到门后。

腊梅："怎么可能，手电筒怎么会自己跑出来呢。都忘了。"

58、日 书房 内

志奇和腊梅坐在书房内吃着茶点。

腊梅冷不防的一句："前段时间每天在这里写东西的人。"

志奇："怎么了？"

腊梅："去世了。"

志奇："死了？"

腊梅点头："真是没意思，今天已经是他去世后第三天了。"

志奇笑笑："第三天啊。"

腊梅："因为他善于和人相处，很多人来悼念他。"

志奇忍不住悄悄笑起来。

腊梅："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讲，我们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就先告诉你吧。"

志奇："什么事？"

腊梅："跟我住在老家的是一个夺走了我儿子的女人，我每晚都想从那个女人哪里打听到儿子的下落，可她就是不告诉我我怎么做才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我儿子呢？"

志奇眼眶红了一圈。

志奇："奶奶是不是把自己的老子丢在老家了？根本没考虑您儿子的心情。"

腊梅："雨停了。"

志奇："啊？"

59、日 操场 外

坐在木质秋千上的男孩在纸上写着什么，看着年轻时候的腊梅。

60、日 书房 内

腊梅："校园里出现了很多水塘

             太平洋 地中海 长江

珠穆朗玛峰是雪山的影子

可是，我最喜欢的

是不存在地球上的小小的新河湾

和妈妈一起渡过的河湾

可是，我最喜欢的

是不存在地球上的小小的新河湾

和妈妈一起渡过的河湾     "

说着腊梅从布袋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纸。

61、日 操场 外

闪回。

少年时代的志奇坐在木质秋千上用铅笔在白纸上写着诗。

62、日 书房 内

志奇回忆起这个画面，忍不住哭了出来。

腊梅："是不存在地球上的小小的新河湾，和妈妈一起渡过的河湾。"

腊梅无视眼前的志奇，心无旁骛地开始读了起来。

63、日 浴室 内

志奇正在洗脸台前洗脸。

小琴走了进来。

志奇："肥皂呢？"

小琴把肥皂递给父亲。

志奇："手电筒的事就按照我之前说的那么做吧。"

小琴点头。

志奇："奶奶晚上不出来乱转了。"

小琴："发生什么事了？"

志奇："没什么。怎么了？"

小琴："感觉你今天跟平常不太一样。"

志奇："跟平常一样。"

志奇用毛巾擦擦脸，然后把毛巾递给小琴。

64、日 家门口 外

小季要返回学校上课，志奇夫妇与她一同去学校，众人帮忙搬行李。

家门口小季、美净、志奇、腊梅四人一起合照，小琴摄影。

小琴："我要拍了喔，一，二，三，茄子。"

小季："好了吗？"

小琴笑着点头："嗯。"

小季："谢谢你。"

美净："我们走了，家里就由你来照料了。"

小季和小琴拥抱告别。

小琴："明年我会去找你玩的。"

小季："小琴你也要加油学摄影喔。"

小琴 ："我走了。"

小琴："一路顺风，拜拜。"

众人离去后，腊梅像个小孩子一样鼓掌。

腊梅："大家都回去了。"

小琴："对，都回老家了。"

65、夜 邮轮 内

志奇夫妇和小季站在甲板上看陆地。

美净："文琪好慢啊。"

志奇："没赶上的话，她会坐飞机过来的。"

美净："也许她怕水呢，跟妈一样。"

志奇："我没听说过她怕水啊。"

美净："她说她是旱鸭子。"

志奇："你们什么时候说过这个？"

美净："婚礼的时候。"

志奇："好久以前啊。"

美净："她说她以为当年去深圳可能活不下去，但至少要保住长子的命。"

志奇："那么说来她把我寄养在老家是因为。"

美净："如果血脉断了，就对不起列祖列宗。"

志奇："我妈说过这些啊。"

美净："她说性情刚强的孩子应该留下来。"

志奇："你明明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改正我错误的想法。"

美净："你是最近才变得通情达理的。"

志奇："才不是。"

美净："她说就算你认为自己被抛弃了也没关系。因为你能写出精彩的小说。"

66、夜 房间门口 内

小琴等人在客厅聊天，腊梅打着手电，绕过客厅，出了家门。

67、夜 马路 外

腊梅独自打着手电走过马路。

68、夜 客厅 内

电话铃响。

小琴："来了，是老爸。"

小琴走到门口的电话机旁边。

小琴："小郁，门打开了，快去二楼看看是不是奶奶跑出去了。"

小琴："喂，爸爸？"

志奇："再过半个小时船就开了，文琪阿姨还没出发吗？'"

小琴的电话哪头出现慌乱的声音。

小琴："奶奶。奶奶。"

志奇："喂。小琴。"

小琴："爸爸，能先挂电话吗？"

志奇："怎么了？"

小琴："奶奶不见了。我们想先打电话报警。"

志奇："明白了，我5分钟后再打电话。"

69、夜 市集 外

腊梅看见一家夜宵店，往里面走。

70、夜 住宅旁的小道 外

小琴一路奔跑，寻找腊梅。

小琴："奶奶。奶奶。奶奶我是小琴。"

71、夜 夜宵店 内

腊梅用手电筒照着店里吃饭的人。

路过的大叔："老太太，是在找人吗？"

腊梅打了一个喷嚏。

腊梅："如果去抚河就能见到儿子了。"

大叔："您儿子不可能在河里，他已经上岸了吧？"

腊梅看着大叔。

大叔："想去哪？"

腊梅："抚河那片空旷的河湾。"

大叔："想找到他吗？"

腊梅："想找到他。"

大叔对着所有人大喊。

大叔："大家安静一下，不好意思，打听一下有人待会儿会去抚河附近吗？这位婆婆说想去见儿子。"

路人甲："有。"

大叔："谁？"

路人甲："小房。"

大叔："赶紧的。"

72、夜 邮轮 内

志奇等人焦急地等待消息。

73、夜 夜宵店 内

小琴一路大喊找着腊梅。

小琴走进夜宵店。

小琴："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有没有一个满头白发的奶奶来过这里？"

服务员："奶奶？"

小琴："拿着钱袋，满头白发的。"

大叔："奶奶？"

小琴："拿着手电筒的奶奶。"

店门口一辆卡车开过。

大叔："是小房的卡车，让小房停下！"

小琴跑去追赶卡车。

大叔："别慌，跟我走。"

说着带小琴去开自己的卡车。

72、夜 邮轮 内

志奇："小琴的卡车正在高速路上飞奔呢。"

美净："小琴开卡车？"

志奇："不是她开，是有个好心的司机载她去找妈。"

志奇："妈正朝着罗镇去，好想说想看河湾。"

文琪："她是要去哥哥你游过泳的河湾。"

志奇："抚河吗？"

志奇焦急地踱来踱去。

文琪："还是去看看吧。"

小季满脸慌张。

志奇看了看小季："还是交给小琴吧。"

美净："可是妈一直很怕水。"

文琪："小季交给我们吧，没关系的。"

志奇犹豫地看着女儿。

小季对着船下大喊："等等，有人要下船。"

小季对志奇："我没事的。"

志奇："小季，我不是丢下你喔，我会坐飞机过去的。"

文琪安慰小季："没关系的。"

小季点点头。"

73、日 河湾 外

志奇在河湾边上烤着火吃着烤红薯。

小琴抚着腊梅走到河湾边上。

志奇："喂，红薯刚刚烤好哦。"

小琴："是爸爸。"

小琴跑向爸爸。

小琴："怎么了，船呢？"

志奇："我之后会坐飞机过去。这一路还好吗？"

小琴："路上发生了很多事，奶奶晕车被送进了医院，但是卡车司机人很好，打了很多电话，也把我们送到了这。"

志奇："即使路上发生了很多事，终点只有一个。"

小琴忍不住哭了，志奇抱住小琴。

志奇摸摸小琴的头："你辛苦了。"

74、日 河边 外

腊梅一直朝着河里走却一直退回来。

志奇跑向腊梅。

志奇蹲下："妈，我背您吧。"

腊梅："虽然不知道您事哪位，但是还是非行感谢。"

志奇背着腊梅向前走。

腊梅："水很可怕啊。"

志奇："妈，以前啊，河湾上面有跳台，罗镇中学的学生，全都会游到跳台哪里喔。"

腊梅："水很可怕吧，志奇。"

75、日 乡村 外

蓝蓝的天空，风吹过白云。

小溪流过曲折的山间。

腊梅坐在太阳下，一脸平静地晒着太阳。

76、夜 客厅 外

三年后。

小琴坐在沙发上等待父亲回来。

门开了，志奇走进了。

小琴："回来了。"

美净："我以为你会很晚回来就把杯子铺在书房了。"

志奇："嗯。"

志奇："今晚的时钟声音好响。"

小琴："是吗。"

志奇："嗯。听得特别清楚。"

志奇回到书房，美净坐下来和小琴说话。

小琴："奶奶回到临川住的日子，似乎变得平静多了。总觉得全家都没有了动力。"

美净："好像我们变得轻松了似的。"

小琴："是 大家被拯救了。"

小琴："今晚的钟声的确很清晰。"

77、夜 书房 内

志奇坐在书房写作。

电话铃响。

78、日 书房 内

闪回。

志奇想起母亲念着自己儿时写的诗双眼含泪的脸。

79、夜 书房 内

志奇一抬头，发现母亲坐在窗边的躺椅上。

小琴："爸爸。"

志奇："嗯？"

小琴："华琪姑姑来电话了。"

志奇："去世了？"

小琴："奶奶的病情突然加重了，现在叫了医生来打点滴。"

志奇："把电话转到书房来。"

小琴："我知道了。"

志奇在看向躺椅，上面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美净："还是准备车比较好，一早就包车去吧。"

小琴："七点出发。爸爸，文琪姑姑和我先去。"

志奇对美净："你们先睡吧。"

小琴："这次要是奶奶挺过来的话，五年十年都。"

电话铃响。

文琪进门。

文琪听见电话铃响："大家都怎么了？电话铃在响。"

文琪突然回头看着志奇，手中的行李箱掉在地上。

志奇去接电话。

志奇："喂。"

80、夜 电话亭 内

华琪："妈去了，凌晨一点四十八分。"

81、夜 书房 内

志奇："妈能在临川归西，是你们夫妇的功劳。我从心底感谢你们。妈妈也很高兴的，能在最疼她的女儿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么多年辛苦你们了。"

82、80、夜 电话亭 内

电话那头的华琪泣不成声。

83、夜 书房 内

志奇："现在脑子里竟然涌现出扔老母的情景，我蹒跚着脚步，背着母亲到处走，即使不扔不行，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然后母亲就生气了，说是我找的方式不对。为仅此一个的母亲，寻找一个可以丢弃她的地方，不是罪恶。"

志奇擦去眼泪，低下头闷声哭泣，看见了怀中母亲曾为他戴的护身符。

84、日 屋檐下 外

腊梅拉着华琪和文琪的手站在屋檐下躲雨。

腊梅用眼神示意儿时的志奇过来，志奇摇摇头。

腊梅一脸忧愁地叹了口气，跑到雨中，在志奇的脖子上挂上一条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