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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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哥喜欢玩,也玩出了点名堂。

走进他的院子就如走进了立体式的动物园:院子西墙边用砖砌着一圈,上面盖网栅,里面是兔子。地面上堆铺着黄土,四个角还各有小洞口;据他说地下巳经挖空,里面是小遂道,通向兔子的卧室。在房檐下挂着两个鸟笼,里面有一对百灵,另一个笼子是对虎皮鹦鹉。房顶上也是用网格五面围着个大铁笼子是鸽笼,里面也是用砖垒起鸽子窝。

此外就是门口蹲着的那条大黄狗了。

强哥对待动物的悉心照顾程度,并不比妈妈照顾刚出生的婴儿差多少。夏天要给鸽舍洒水降温;对兔舍要遮阴;小鸟要按时喂水和米,有时也去地里刨黄粉虫喂。冬天要给鸽舍挡着点西北风,鸽舍和兔窝保暧措施也要到位。

倒是大黄狗给点吃的就行,也不用特别照顾。

最无微不至照顾的要算是强哥屋里大鱼缸里的那条游着的银龙鱼。

银龙鱼在观赏鱼里并不算是贵的,但这条鱼是他从小养到几乎达一米五长。这是他的自豪,每次出去喝酒都炫耀一番:“我这条鱼,市场批发小家电的刘老板给我三千,要拿走?不行!这𣎴是钱的问题。”

众人有时也起哄,“三千够半年的工资,那是什么原因连半年工资都不要?”

“哈哈你们不懂,不和你们说。”

我们有时也会去他家坐会儿,喝茶聊天,每次进院先和鹦鹉、百灵打招呼,然后去看望一下兔子,抬头向鸽舍行注目礼;礼毕才可进家。

期间大黄狗会凑到身边用鼻子嗅着我的鞋,用头蹭我的裤子。进来时大黄已经“汪汪”向我们打招呼了,我们也不会理它,顶多在它头顶上摸摸,它也就开心的在院子里蹦跳着撒欢儿。

进家以后见着银龙要多注视一会以示对强哥的佩服。银龙也会瞪着圆的眼睛左右上下游动表演。银龙鱼鳞细,全身泛着银光,嘴巴是地包天向上斜翘着尖嘴,有两根胡须。静止不动时,眼神里有光,很深邃……

有一次,我去强哥家。强哥爱喝酒,我就在他家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一箱杏花村,嘱咐商店老板一会给强哥送家里。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哥,和强哥很熟,笑呵呵答应说他儿子送货去了,一回来先给强哥送,保证不会耽误我的事。

进院各处都打过招呼也摸了大黄狗的头。推门进家:强哥、嫂子全身是水地斜靠在沙发上,地上摆着大桶小桶、大盆小盆,地上也全是水;银龙在鱼缸里悠哉悠哉。

我诧异:“强哥,你和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我有点憋不住笑。

强哥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往沙发上让,“兄弟快坐,别提了,昨天晚上不知他妈的怎么搞的停电,制氧泵,加热棒不给你干了,你说说,我和你嫂子淘了一晚上水,给这家货人工充氧。”

嫂子也有气无力搭腔:“我现在算是明白,我妈的恩情真的是比海深。你说养着这东西,这要是三天两头停个电还不把人累死。咱们不说这氧泵、过滤器、加热棒,单说喂一年得耗多少钱?喂要喂肉,还得活物,起初还得你哥去捞点鱼虫,泥鳅。现在捞的那点供不上吃。”

“兄弟,喝茶,现在就是有时去市场买点小鱼,放冰箱里冻上,每次银龙饿到一定程度了,一口就给你吞进去了;尤其是喂泥鳅,死鱼你得让在水里浮着,刚扔下去,它吃;沉了底儿,它就不吃了,”强哥沏好茶,招呼我坐下喝茶。

强哥也确实爱玩,也玩出了名,前几年,两只鸽子都给拿了名次,一只鸽子第二名,给挣回两万;另一只鸽子取得鼓励奖。

有人出五万买那只第二名的鸽子,他没舍得卖。他留着育种。结果一次参加比赛,鸽子没飞回来。估计是飞回的路上出了意外:不是让老鹰给叼了;就是半路被人支起的网给套走了。为此强哥还很伤感了一段时间。

“你知道打比赛的鸽子是什么鸽子吗?”强哥意味深长的问我。

我也是好奇,打比赛的鸽子还有说道。便问强哥,到底是什么样的鸽子。

“是母鸽,是那种刚下了蛋的母鸽。”

“这还有说道的?”

“对,一是因为母鸽大都比雄鸽耐力好,尤其是五百公里以上的长赛段;另一个原因是生产后的母鸽要急着回家孵化下一代。”

“哦,看来对于下一代的母性不仅人有,动物也有!”

“对,鸽子回来先回窝,你网住,才算鸽子回来的时间。你得在鸽舍放好水米等着。鸽子长途回来先喝水,我曾见过一只参赛的鸽子回来估计渴坏了,上面喝水,胸脯下面往出兹水,那是肺让水激炸了……,人们老说我为什么不把这条银龙卖了,放在你身上你舍得吗?”

我终于明白了强哥对这些动物喜爱的原因了。

“可是你不卖,你得有收入呀。”

“哈哈哈,哥和你说笑话了,有钱还是要赚,这就是哥的矛盾,不是鸽子和鱼的矛盾。兔子还是要去饭店,鱼还是要去别人家去赏,这是他们的归宿,我们只是玩玩……”

强哥站起来走到鱼缸前指着银龙的嘴说:“兄弟你看!银龙嘴唇上有道豁口。”

果然,在鱼的上唇上有一道很深口子:“对,这又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缺氧,撞的,撞到鱼缸的沿上了……”

一年后,我调到了市区里面一家合资企业,也很少回去,也见不上强哥几面,他依然玩,赛鸽取了几次名次,兔子也卖着,挣了些钱,日子也过的宽裕了许多。烟也升级了,抽成了芙蓉王。

我回去也是去看看父母,匆匆的去,匆匆的走。

有一年还差三四天就是元旦了,强哥给我打电话要我去他家喝酒。我问他还玩吗?他笑着说不玩了,兔子得了传染病,一天一窝兔子全传死了,他没有卖给饭店,半夜偷偷把死兔子全深埋了;鸽子放了几次,放一次少几个,没有几个好鸽子了,剩下的全都处理掉了。

“怎么又有什么稀罕吃的要喝酒?我今天顾不上回去了。你现在过的怎么样?”

电话那边哈哈大笑起来,“兄弟,今天真有稀罕的美食,不来别后悔啊,我现在还行。不过你有时间一定要来看老哥来啊!”

元旦放假回家看了父母就去强哥家了。先到商店告诉老板给强哥送去一件酒……

进了院,大黄狗还是撒欢打着招呼,大黄狗按人年龄算也有八十多岁了。兔子窝的地方平出一小块地,看枯枝应该是种的丁香;房顶的鸽笼还在,只是没有一只鸽子,鸟笼也没了。进家以后,鱼缸巳经不在了。

“鸟卖了,鱼也卖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强哥会把鱼卖了。

“兄弟,先坐,不急!鱼缸卖了,鹦鹉和百灵送人了。”强哥哈哈大笑砌着茶。

“那鱼呢?”

“给你留着呢,中午别走了,咱兄弟俩喝点儿。”

“那鱼呢?”

“鱼在冰箱里。”

“啊?”

停电了,那天晚上强哥喝了酒,睡的太沉,没有听见、鱼缸水温太低,又缺氧;银龙撞鱼缸,跳到了鱼缸外面……

强哥从冰箱里取出那条鱼,巳经没有了往日的神武。“汪汪”,院里的狗不知道听见什么动静了狂吠,“我还有事儿,我看咱们别吃了,还是给了大黄吧!”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哈哈哈。”……

我走的时候,大黄狗跑过来,嗅着我的鞋,用头蹭我的腿;我用手摸摸它的头,它撒着欢儿的绕院子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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