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思忆

      梅思忆曾经是个姑娘,后来是个女人,再后来也是别人家的太太。但从那天开始,她又做回了女人,她的男人走了,这一年梅思忆已经54岁了。

      梅思忆在原来父母家中排行第四,共有六个姐妹,七仙女中数她长得最为俊俏动人,不但皮肤白皙,一旦梨涡浅笑起来,必感叹这山野人家里面出了这么一个美人儿。她个子也最为出众,若是放到而今来说,都不比明星差到哪里去。

      这一年,思忆到了该出阁的年纪,追求者自然不计其数,但是父母认为自家成份不好,只能在工人阶级万岁的年代,让女儿跻身这荣耀的行列中去,思忆由姑娘变成了女人,形容她男人和她在一起的印象,最恰当的比喻莫过于是鲜花插在牛粪上,确实是一点儿也不过份。

      男人除去当时引以为豪的高中文凭,简直是一无是处单从外貌上看,个子在思忆的肩膀处,腿形为明显的“O”,长相带还有俄罗斯血统的原因,比较棱角分明,但也说不上顺眼,总体就是不协调的感觉。

    思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有少许欢乐,大部分时间是疾苦的。虽然嫁到婆家是城里,但却是河边的渔家后代,住着与乌镇见过一样的黑黑的两层木屋,只有一间留给思忆两口子。    厨房搭在屋外,简陋的石棉瓦做成,婆婆住在二楼,旁边就是一条河。思忆就这样成了船家后代的媳妇。

    兴许是离开了山野,也许是进了城的喜悦充斥了她所有的思想,思忆没有觉得一点儿不对劲不和谐,这样在21岁那年就生下了个大胖小子。按道理婆婆看到孙子该是喜欢的不得了,谁知那船家的俄罗斯血统老太太不买帐,月子里只有每天烧一壶热水放门口,其他一概不理。思忆没敢麻烦山野老家辛苦没得空闲的亲娘,正是那寒冬腊月,思忆含着泪一如往常那样去河边洗被子,只是那河水冬天刺骨的冰冷,也不及心寒来的痛彻心扉,可是娘家太远,娘家也无法救她此时此刻,男人要挣钱每天很晚才回家,白天一早就出门。这样思忆落下了月子病。

      孩子一天天长大,看着孩子的喜悦忘记了种种不愉快,思忆依然美丽动人,并且多了些顾盼生辉的美艳。依然有追求者慕名而来,但都被思忆拒绝了,虽然男人外表配不上他,但至少还是正直与善良之人,并且有思忆羡慕的“有文化”。

      改革的春风吹遍大地,也吹到思忆所在的小城,这一年两夫妻双双下岗了,思忆的工作是男人当了小领导给破格录用的,虽然也是个工人,但思忆开心,毕竟可以自食其力了,但这次的“打击”来临时,思忆已经32岁,孩子11岁,念小学5年级。

      思忆说,男人对她总的来说是不错的这些年,虽然会发点酒疯打思忆,绑在凳子上任其挣扎,大男人主义纵横的年代,加上大她6岁,思忆其实是认命的。在山野的家里,她看过千百次的男尊女卑的剧目几乎天天上演,一如大象小时候对铁链根深蒂固的恐惧,至其成年几吨的身驱不去挑战那细细的铁链如是,思忆认为这就是生活。况且,男人还会动脑筋,把废物利用挣了钱给思忆添了好多金饰,对于思忆来说真的很满足,到后来男人一直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过,思忆担起了养家的责任,还把俄罗斯血统老太太用心服侍到归西,那个时候,老太太忏悔,声泪俱下夸思忆是个善良的好闺女,一切云淡风轻,思忆说做人凭良心。

    思忆一直是这样的,做人和做事都是凭良心,老板信任她,同事们服她,家人称赞她。但自古红颜多薄命,儿子偏偏是个不开窍的人,虽念了小城里最好的学校,但好吃懒做于到后来连对象也没着落,也不工作一个劲的啃老,虽不是一无是处,但就是没搭对路的感觉,和他老爸一样,偷的浮生半日闲,此时的思忆已跟随改革的大潮来到南方打工了。思忆已经40了,再好的容貌,经受岁月的洗礼都是难免抱歉的,还好思忆是骨相也美的女子,虽然皮肤没有当年晶莹透亮,但还算的是个出众的美人,执着的追求者千里迢迢追去南方,思忆依然不为所动,早出晚归,减衣缩食的日复一日,十年下来有了积蓄,还在小城添了大洋房,好不开心与自豪。男人和儿子依然没有长进,男人多是麻将和零工度日,儿子学哪个技能都是实验,不成器依然。

    50岁的思忆,机缘巧合回到小城谋的很不错的管理一家小厂的机会,也办了退休,资金一下子充裕了起来。儿子也找到特长办了家小印刷部,男人会常常做零工,一切似乎就美好了起来,思忆非常开心,等着娶媳妇抱孙子。

    然而美梦没得多久,思忆52岁时男人查出了绝症,再后来拖到思忆54岁,男人真的走了。空荡荡的大厅,思忆又回到了一个人刚入船家客厅的场景,男人没有父亲,思忆是进门就没有公公的,大厅里有男人家所有亲戚,但思忆谁也不认识,感觉就她一个人。此时此刻,她又是一个人,人世间,生离死别有痛苦、有无奈、有难以割舍,思忆呢?她说不清,几十年一晃云烟、满是回忆、明天还要继续,思忆还在未来的路上。

    美丽的梅思忆,以后的人生不论如何请坚强的走下去,一如年轻时动人心魄的美,善良的灵魂之上一定有好的新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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