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那家的羊汤,我爱它,得天独厚的宠爱。
一间陋室,几个粗糙的隔间摆放着油腻腻的桌子,矮桌子,得劈着腿吃饭,但这样好像形成了一种常态。羊汤这个泛着奶油色文雅的词,在这市井之下,以一种极其符合的形态贴近了外边拥挤又凌乱的街道。
几个人要上一盆羊汤,最好少瘦肉,多羊杂。瘦肉太塞牙,又不易炖烂,所以我从小便爱吃羊杂多偏一些。心肝脾肺肾,肚肠血混着些许羊油,在泛白的乳液中大火滚着,上下沉浮着,不多时便被舀进银色的大铝盆里,趁着热气,撒上一把香菜。哄着热气夹杂着香味直上云霄,在做各位稍作寒暄,迫不及待的拿着勺子盛在自己的碗里。一口汤混着肉夹着香菜来不及细嚼慢咽就这么被吞进肚里,顿时间从咽喉到胃都像做了桑拿一样,温暖裹着,舒服的蠕动着。就为这瞬间的舒服,春夏秋冬热火朝天的吃着,都值得。
喝羊汤主食一般分多种,我偏爱两种。烙的油饼,店里自家包的羊肉饺子。烙的油饼是剑,趁热还有些脆的酥皮,扔进羊汤里,不待多时边捞出来跟羊肉一块吃。吃法与西安的羊肉泡馍颇像,但这油饼不耐泡,是种急躁的吃法。吃下去之后,主食跟菜肴在唇齿间混合,个中滋味,大概只有偏爱的人才能够说清楚。如果说我偏爱的这两种主食,前者是江湖的话,后者则是宫廷。一般通常吃法是大汗淋漓的吃着羊汤,待发现胃里还有空闲的时候,大叫一声店家,高声喝着“再来半斤羊肉水饺”,这个时候,就等着水饺粉墨登场了。盆里还剩着羊肉和大半盆羊汤,在等着稍稍散食之后,这时候滚烫的水饺被服务员从大铁盘里甩进盆中。粒粒饱满的羊肉水饺前赴后继的融进羊汤,顿时微冷的羊汤稍稍平静后又被激活了。将水饺混着羊汤再次盛进碗里,这时,主角羊肉已经换成羊肉水饺了。一个羊肉水饺混着羊汤被小心的放进嘴里,轻轻一咬,水饺中的灌汤和羊汤在唇齿之间争宠,明枪暗箭,又被圈禁在唇齿之间。
或许有人不爱吃香菜,但我觉得喝羊汤最缺不得香菜,最好要它像水藻一样填充着湖底,那样滋味才丰富多彩。
有你才丰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