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上班,路过社区,看到成群结伴的老人都在拍数码照留念,他们各自拿着,笑得嘴都合不拢,好不热闹。这一刻,我突然就想起了她--我的外婆,铺天盖地的回忆汹涌而至。
数不清这是她离开的几个日头了,记得是前年回老家,妈妈让我好好打扮她,带着她去拍照,她倔着不去,总觉得浪费钱,还说自己老了满脸皱纹,丑的难看;然后,我就略施小计使劲的夸她好看,虽然有点浮夸,但却发自内心迫切的支持,她神情严肃的脸终于漾开了笑说,那我不成了老妖精了。后来,扭扭捏捏的和我去拍了人生的第一次所谓的“写真照”,遗憾的是那张照片竟成了她的遗照,笑眼弯弯的看着我。我依然清晰的记得,她看着照片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还叨叨说不够白、斑点多,那嘴角偷偷上扬,那样喜悦的神情真像个孩子。
外婆,你年轻的时候肯定比那时那刻更要动人吧,你的人生贯穿了一整个时代,可这个时代却没有给我们留下关于你更多的照片式的回忆。
不知哪里的桂花开了,香气拂人,微风迷了我的眼睛,今天我这是个阴天。
外婆,你那天气还好吗?应该是你最喜欢的晴天吧,你摇着摇椅、眯着眼睛、酣睡在阳光下,鼻尖飘来阵阵花香,还有你养的小猫卧在腿边伸着长长的懒腰。你喜欢种花,家里有你的小花园,春天有粉粉的桃花,夏天有嫩黄的月季、娇红的小玫瑰、还有许多我叫不出来名字的花,秋天更是菊花的天下,红的、白的、绿的、黄的,争奇斗艳,可冬天花园里老是光秃秃的。小时候我总是望着窗外的大雪问你,外婆外婆我们种的花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呀。
你总是笑着说,等到春天,它们就长出来啦;但在此之前,它们要忍受寒冷、熬过慢慢黑夜,经历生命的馈赠。
小小的我,点点头,似懂非懂。
此时此刻,经历了一些蜕变之后,我才明白外婆很多年前告诉我的那些话,那些话就像人生的指路灯总是在我不经意的时刻决定了我的去向。
她说,你只管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不要在意,放在心上。
在她温暖的鼓励下,我学着努力做自己,想健身就肆意去健身房挥洒汗水,想考研就努力复习,即便大多尝试的事情都以失败的姿态告终,但这种想要不断尝试的勇气却与日俱增。做自己,成为自己让我尝到了生命中难有的洒脱和快乐,于是,在工作空闲的时候,我学会了烹饪,学会了做可乐鸡翅,学会了一个人好好吃饭,认真生活。外婆呀,真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你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我再也没有暴饮暴食了,我内心坚定地认为身边的一切美好都是你留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她说,你不要觉得善良是傻,是蠢,善良是一个人最好的品质,无论外在如何影响你,你都要保持内心的善良和可爱。
上学的时候,每次回家都开心的蹦蹦跳跳,总喜欢窝在外婆身旁,枕着香草味的枕头,和她讲学校一切有趣的事情,包括我少女的心事。有段时间,在人际交往中,我受到了欺骗和伤害,陷在焦虑和烦躁的情绪中,讨厌、懊悔自己的善良。她用这句话,让我放下了固执和偏见,放下了不成熟的善良所带给我的伤害和痛苦。我也开始明白,善良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不可愚善。
她还说,女孩子要独立,不是什么事都靠自己,也不是什么事都靠他人。
很多时候,我无法理解她当时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当我真正有了选择权,有了独立的人格时,我才懂独立应该是每个人一生的行为准则。但人是群居动物,必然彼此之间有所联系、羁绊。在外在的大环境下,我们是团体,也会彼此依靠;但在自我的小世界里,我们要靠自己,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是外婆一点一点用人生经验构筑了我的世界观,不断更新着我的认知,她给予我的告诫和深情让我在日后平淡的生活里总能发现一抹亮色,这抹亮色有时会霎然间点亮我的世界,乃至我的生命。
桂花开了,你那的天气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