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孤单的躺在医院里，默默看着隔壁病床上病友的女儿小心翼翼的把汤吹凉了，一口一口喂到她的嘴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路小跑的小儿媳妇带着孩子赶了过来。

“妈，您饿坏了吧，快我给您煲了鸡汤。趁热喝。我刚刚去接孩子耽误了”说完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连忙把保温壶的鸡汤用小碗倒了一碗端到婆婆的面前。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人一把就把小儿媳手中的鸡汤打翻了，随后叹了口气，翻过身去，不在理她。

“妈，您怎么啦？”小儿媳一边擦着衣服的汤渍一边问。老人没有说话，闭上眼睛。旁边的孩子看到这一幕吓的哭了起来。小儿媳急忙又安慰孩子。“您这是怎么啦？”

“我要回家，我不住这医院了”老人说道。

“妈，您的身体还没有好呢，听医生的话，好好配合治疗。等您康复了我就送您回家。”小儿媳轻轻的安慰着老人。老人坐起身从从病床一侧的柜子里拿出手机。递给小儿媳。小儿媳打开手机一条信息赫然的映入眼帘。

“妈，昨天，哥哥给我们打电话了，希望我们所有的子女来平摊您的医药费。可是我们出嫁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这钱我不出。”看着里面二姑姐发来的短信。小儿媳皱了皱眉头。

"妈，您别听姐姐们瞎说，我会管您的，阿全现在工作忙，不能请假回家。“

”梅呀，你把我送回去吧，我回去好好的照顾你爸爸。这么多天没见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老人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小媳妇知道老人的个性，没有多说什么，和老人一起收拾。

收拾完一切后，老人步履蹒跚的离开了病房。跟在后面的阿梅轻轻的喊了一声。

“妈----"

眼泪就下来了，老人停下来。用那枯瘦的手给阿梅擦了一把。

”孩子啊，妈不怨你，我知道你也不容易，阿全不在家。你要照顾孩子，还要顾我这个老婆子,哎！"

回忆昨天的那场场关于老人的赡养问题的家庭会议，小儿媳湿了眼眶。四个姐姐，两个哥哥吵得不可开交。都在极力的说着自己家里的困难，没有时间与经历来照顾两位老人。对于出医药的费的事情更是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更是动起了手。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一件的确良的白衬衣。阿秀就嫁到了一座大山上的阿远家，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 阿远与阿秀用勤劳的双手撑起了整个家，常常是不分黑夜与白天。很快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阿远抱起她亲了亲，高兴的叫喊着。“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阿秀躺在床上看着阿远的样子，脸上笑开了花。给孩子取名叫小香。

由于家里穷，并没有油水。阿远趁着夜色带着猎狗上山给阿秀寻找能够补身体的猎物。一连好几天都一无所获。阿远看着阿秀瘦弱的身体，孩子一口奶水都没有。沿着山里的一条水沟抓来许多的青蛙，做熟了端给阿秀吃。很快，运气来了。阿远抓着了一只野兔子。高兴坏了，飞快的跑到阿秀的面前。

”娃她娘，你看，兔子，有肉吃了“

阿秀给他擦擦脸上的汗水，笑得可甜了。随着小香慢慢的长大，他们又迎来了第二个孩子，小珍，日子更加的艰难了。阿远就给一个煤矿里背煤块下山，因为那时候没有公路与汽车，全靠人工背下山。一趟十几里山路，三块钱。阿远每天三个来回。每天深夜才能回家。

阿秀看着阿远黑瘦的脸庞，心疼的不住的抽泣。阿远拍着阿秀的肩默默地喝着碗里的米粥。在阿远的肩膀下，家里的条件慢慢的好转。然后老三小国出生了，是家里的第一个男孩。阿远越发的有了生活的劲头。干起活来也特别的卖力了。除了每天背煤以外，还上山打一些山货。比如，五倍子，野天麻，等等。

没日每夜的忙活着，阿秀，阿远虽然辛苦，但心里是快乐的。转眼小香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就在打算送她去上学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小香突然口吐白沫晕倒在地上。阿远吓坏了，抱起小香就冲进了村里的卫生所。大夫看了一眼。

”你赶快送县医院吧，孩子太小，晚了就来不及了“阿远抱起小香火速的赶往县医院。哪知到了医院以后，医生告诉他孩子已经没有救了，要阿远回家准备后事。阿远看着怀中的孩子，扑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医院的走廊里。一路踉踉跄跄的回了家。阿秀崩溃的大哭，使劲的摇着小香，小香醒了，看着眼前的父母。说了一句”爸妈，我不想死。“阿远突然想起了什么抱起小香飞快的向着远方奔去，原来在离家十几的地方有一位土医生。说来也怪，经过那土医生的治疗。小香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只是脑子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灵光了。

即使这样，阿远，阿秀依然是高兴的，只有人活着就好。接着他们迎来了第四个孩子。小桃。这孩子乖巧可爱。也给他们的大家庭带来不少的欢乐。三个大的整天围着她转。而这时队上接到通知，要派几个人去县城修铁路。阿远就在其中。

走的那天，阿秀带着四个孩子紧紧的拉着阿远的手，泪如雨下。阿远蹲下来一个个亲着孩子的脸。

”好好的照顾妈妈，小国，你是男孩子，要听话，知道吗？多帮妈妈带妹妹“说着跟着村里的人们一起前往了修铁路的工地。这一去就是半年。

随着时间的流逝，四个孩子也慢慢的长大了。小国是男孩得到去学堂的机会。每天从学堂回家总会给爸爸妈妈读上一段在学校学习的课文。阿远从未有过的笑容展现在了脸上。第五个孩子出生，迎来家里的第二个男孩取名为小新。无疑也给这个本就清贫的家庭带来沉重的负担。最后在别人的介绍下，阿远决定把年仅十七岁的小香嫁人。

由于小香的脑子不是那么的灵光，去了婆家后经常受到婆家人的欺负。经常哭哭啼啼的跑回娘家。阿远气急了，怒气冲冲的跑到小香的婆家，破口大骂。并指着小香的丈夫说”如果今后还欺负她，就等着瞧。“在阿远的一顿怒骂下，小香的婆家人收敛了一些。

接下来，老六小东，老七小全也随之降生。阿秀，阿远一共七个孩子。看着眼前的孩子，阿远心想就算拼了命我也得把他们养活。由于的当时的传统思想，阿远把三个男孩全部送进了学堂。老七更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一度成为了阿远的骄傲。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当时市里的重点高中。阿远把全部的经历都花在老七小全的身上。

老二，老四，老六也随之嫁人。老大也在这时候结婚。家里就剩下了老五与老七。老五提出想去学手艺，于是阿远就给老五找了个木匠师傅。老五高兴的去了。然而没有过多久，师傅的头上打着纱布来到了阿远家。一进门，师傅愤怒的找阿远要医药费。说老五打了他，老五躲在一边不敢说话，阿远气急了抄起一跟木棍就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教训老五。

“你太不争气了，书不好好读，艺不好好学。你想干什么？”阿秀跑过来抢走了阿远的棍子，护着老五。老五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阿秀埋怨着阿远，一直望着老五出门的方向，默默的垂泪。

老七不负众望，终于考上了大学，也成为了阿远，阿秀的骄傲。也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阿远对阿秀说，我们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阿秀看了一眼一脸沧桑的阿远，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阿远已经老去的面颊。不觉间已是满头的白发。

转眼几年过去了，老五欣喜的回了家，还带回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并告诉二老，这是他媳妇，女方说了，要在县城买房，不然就不结婚。从不抽烟的阿远破天荒的买了一包烟抽了一晚上。想着老五那兴奋的样子。

“房子，钱从哪里来，老七上大学借的钱都还没有还完呢“阿秀不说话默默的陪在阿远的身边。

经过一夜的思考，阿远拉着老五的手说，”你放心吧，钱我来给你想办法，这个婚一定要结，“阿远来到村里的会计家里，拿去了两条烟。

”罗会计，帮帮忙，我想找村里借点钱。我儿子要结婚，女方要买房子，你看？“阿远怯怯的说到。罗会计喝了一口茶。”想借多少？

“两万”

”扑哧“一声，罗会计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张大了嘴巴。

”你说多少？两万，阿远，你没有和我开玩笑吧。“要知道那时候的万元户可是大户。

”没有，罗会计，你看，我小儿子是大学生也参加工作了，钱我很快就会还的“阿远不放弃希望。

”这样吧，看在你一向老实本分上，给你五千，要还利息。三年期限“罗会计说着给阿远开始数钱。可数字任然不够，阿远又到几个女儿家走了一圈，结果都空手而归。

”哎！"阿远叹了一口气。最后阿远跑到山上，没日没夜的把山上准备留着做棺材的木头砍了，和阿秀花了几天的时间背到镇上去卖了，又凑了一些。万般无奈之下，给小儿子打去了电话

“全啊，你还好吗？工作怎么样？”

“爸，我挺好的，您和妈要保重身体啊，我放假就回家”

“全啊，我有个事想求求你”阿远有些犹豫的说着

“爸，您说”

“你二哥要结婚了，你二嫂想在县里买套房子，可这钱？”

“爸，没事，您放心好了，钱我来想办法”很快老七就把钱送到了阿远的手上。接着老五高高兴兴的结婚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家，阿远拉着已不在年轻的阿秀的手老泪纵横“老伴啊，这辈子，苦了你了”阿秀依偎在阿远的怀里笑了。随着年岁的增长，二老的身体也每况愈下。阿远的耳朵也听不见了。神智也开始慢慢的不清醒。老七在离自己家不远的地方找了个两居室，把二老接到了身边。

可是老人还没有呆到一个星期就嚷嚷着要回家，万般无奈之下又把老人送回了那座大山。直到最近阿秀生病住院，除了老七一家，其他人都以有事为名走不开。

阿秀在小儿媳的护送下回了家，看着坐在门口的痴痴傻傻的阿远放声大哭。

“老头子，我们错了，耗费了自己一生的青春，换来了一群的白眼狼啊”如今阿秀，阿远已八十高龄。又跟着老七回到了城里。在老七一家的照顾下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