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审判

你,老老实实躺在这张床上,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外面的天阴得如同一张裹满灰尘的抹布,厚实的窗玻璃隔开冷空气,隔开萧条的气氛和暖和舒适的你,冬至了,一整年的不联系,一年还是两年?你忘了或者也从未细想,但清楚记得你是怎样亲手把那最后一丝细如蛛网的维系就这么切断的,并且你从未正面过这次行为的前因后果,你甚至不愿意去想,或者只把这次行为当成所有遗憾的一个诱因,但你从来没顺着自己的不满去触碰那源头,那或许是内心深处已建好的一座供奉着答案的神庙,你不敢进去,但在冬至这天,一年又到尾了,你决定把自己扔进去,在神面前审判自己。

供奉着答案的神龛,此刻你还不敢直视这圣物,附身跪在它面前的你尚且不敢抬头,很好,就如同本来有罪的人,在审判前确信自己有重大过失,那垂着的头藏着躲避的眼神,压制住内心强弱不一的鼓点,鼓点敲打着一连串模糊不清的说辞,这说辞用以抵抗稍后不胜其扰的质问。

首问,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答不知,突然又觉得可笑似地露出一点怀疑的神情,真不知吗?确切不知,先是不明白何罪之有,再是不清楚何以把自己定性为一个“罪人”,审判的对象不见得都有罪,有时候只是为了查清楚真相。行吧,或者你并不是嫌疑人,你可以将自己当作证人,如实交待你所知所经验的事实,哪怕只是一片信息量太少的拼图,最终也能在真理之卷上占据重要一角。

作为什么的证人?哈,作为删wb事件的证人!讲一下你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一条点赞消息提醒,几乎是一个乱码的用户名,总之这位用户让人匪夷所思,不管有多少乱糟糟来路不明的点赞,我都会回点用户主页多看两眼,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自负又多疑,总是误解这个世界上有大把潜匿在暗处的人悄悄窥视着自己,以为自己是多不得了的人物,或仅仅是一介草民中不值一提的情种,幻想着爱过的或者被爱着的那些不死的记忆,在凌晨会鬼使神差地牵着主人的手指,在屏幕搜寻着那些“勿忘我”的证据,但大家都懂,这种梦游般的行为难免留下痕迹。

过于啰嗦的陈词只会让人悖离事实,简单来说,回点主页后,我看见了一条po主的动态,就是一张照片配两行文字。内容是什么?在此展开说,无需设置悬念。是她坐在公园一张椅子的照片,好像戴着墨镜?或是旁边停着一辆小黄车,她笑得很开心的样子,露出我再熟悉不过两排牙齿,头发束在脑后,特别精神的样子,拍照的那一刻她一定是很开心的,当然我看见这张照片只会思考一个问题,谁和她一起?谁给她拍的?文字大概意思是气自己不长进没忍住手贱了…诸如此类。

所以她不是误点?当然不是,这是一个新号,只有一条动态,且内容只有一条就是说她没长进,我不太理解没长进在这里的含义,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联系了,上一次忽然断联大概是因为政治问题…对,或者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我,一周发一条信息,今天你回复了她如果语气不快,那么下一周她可能才会再回复你,我不懂这种关系有任何维系的必要,我以为深刻的感情无法“好死不如赖活”,我不知道怎样赖下去,她却知道,也能做到。在七八年这样抽疯般的维系里,我和她之间的爱就像是一种阵发慢性病,或者不是爱,我真的不知道。

“或者爱不爱不那么重要吧?”

她是否爱我真的不重要,你无法要求自己的影子爱你。她是这个影子般的人,一直跟着我的灵魂,烈日之下藏在脚底,夜晚会像分秒针绕着轴心转一样,在各式路灯下环绕着我,当月光洒下来的时候,你可以看到这世上只剩我和她,她靠在我身后躲在晦暗不明的角落,我面对着月亮,我的心和月光一样敞亮。

“看起来是敞亮,却只是借了阿波罗的炬火,其实月亮的正面和背面都一样是暗面,况且,它的暗面从不示人,这是公开的秘密。”

当然,公开的秘密,即使公开了,却也没有几个人可以探查秘密的真相,甚至月亮也不能看到它自己的全貌,好比你看不到自己的背,你需要借助一面镜子。

普通的镜子也无法完成这任务,因为我们想要看到一颗心的最里面、一个灵魂的最深处,这需要重新制作,首先需要准备一些硅晶体,由十二滴眼泪提炼,为什么是十二?因为黄道十二宫,天知道为什么你每个月都能为她掉眼泪…然后我们要准备调和镜面漆,眼泪太涩太咸,我们无法将这些硅晶体平滑地压制在一个平面上,镜面漆可以中和互斥的元素,漆底是一些乳胶,十多年来无法断舍离,犹豫恍惚加盲目拉扯而来,它色白,是这段感情的白,是空洞的不知去向、是大雪落下遮盖一切的茫白,几乎就是虚无的颜色,但虚无照不出意义,所以还要调色:一起在公园散步时,那日光的暖黄色、出游时在我们眼前铺展开的,琼海的蓝色、印在给我的信上的,每一个唇印的红…就开始调,用心慌心乱心痛的笔触蘸在一起,这就成了黑,成了寥寥可数的,一起渡过的那几夜窗外的黑。黑加白,成了银灰,游移不定的灰,刷在这些硅晶上,压平再镀膜,一层时间的膜。好了,大功告成。

“现在可以照一下,灵魂的样子”

灵魂的样子,多可笑。它无形,又多变幻,谁都审视不到,它躲过每一双探查的眼,你正要看清时,它又换了样貌。有时候在梦里,你可以照见,那是她近在咫尺的脸,我用手指穿过她的发丝,黑色缎面一样光泽诱人,她的眉眼唇,都还是我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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