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1】远行

1

我考上大学那一年,暑假很长很长,从六月十号一直到九月二十号都在家帮做农活。

眼看着麦子收割完又要收割花生,眼看着樱桃西红柿从孱弱弱的一颗小苗到果实累累又进入枯黄的生命尽头。

终于,我要开学了。学校在一千公里以外的衡阳,一个最早从古诗“衡阳雁去无留意”中了解到地方。

父母农忙,没有时间亲自送我,准备多给我五百块钱让我和同乡校友一起去报道,我欣然答应。

我们从郑州上火车,这是我第一次到省城。然而,她给我的见面礼除了高楼大厦和拥挤的人群之外,就是火车站附件店面里被骗了五十元。店主接手我的钱后换了一张假钞诬陷我用假钱,我错愕不及,继而难过的心疼死了。

及至向母亲报告安全到达他们好像并没有太多的担心。真是不知道我太过于让他们放心还是他们内心太过于善良,当然,那个时候信息还不发达,各种如今被拐被卖的新闻也不常见。

2

第二年妹妹也如愿考上大学,杭州。

父母一如既往地本想让小妹自己去报道,但是禁不住我们“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念叨,决定去看看这人间天堂。

父亲和小妹坐着绿皮火车,背着被褥生活用品从老家出发,方便面真是旅人的福音,他们背上几包天方和一个不锈钢碗就解决了全程的吃喝。

在小妹学校的时候,父亲依然拿那只不锈钢碗去打热水来喝,这就是宿管阿姨对妹妹的第一印象,节俭并淳朴,以致后面的四年妹妹都同时有几份勤工助学的工作。

3

我工作后父亲已经年迈,农闲之余打工也没有合适的工作。机缘凑巧他去了三亚,帮忙种樱桃西红柿,这可是他的看家本领。原本准备仲春回家的计划因为我的婚期不得不提前在过年时节回家。

他心疼钱让我买个火车硬座便可,但是想到几十个小时的规程我还是不听话的买了一张卧铺。

三亚暖和,他没有带冬天的羽绒服,坚持不让我给他邮寄说就转车的时候冷一会儿而已。

那天我去接他的时候,他背着自己的被褥衣服,左手一个行李包,右手一箱樱桃西红柿,活脱脱一个负荷的老翁。

他高兴的说,他这一路睡得可舒服,同村的两个妇女还都是硬座呢。

他在三亚期间妹妹过去陪他游玩几天,好不开心!

后来父亲还去了北京,工地上当小工。

这次他自己和同乡一起去看了看天安门等不要钱的去处,坚持不肯花钱买任何门票。

4

那年国庆后母亲赶时髦也来苏州电子厂打工,这是她今生第一次出远门、到大城市。

他们一起坐招工的大巴到了厂里,开始流水线上日复一日的工作。

我和妹妹从上海过去看她,她很开心,说着厂里的逸闻趣事,也说自己白捡了别人的被褥暖水瓶等等(有小姑娘离职不要的)不用再花钱买,还说终于不用一日三餐的做饭洗碗,舒服的好像这项工作来得太迟白活了太多年。

我们带她去了博物馆、逛了观前街,游了金鸡湖七里山塘等等。

没料这简单的陪游引得同来的伙伴一阵羡慕,她还兴致勃勃在又一次休息的时候当导游带她们出玩,却不想博物馆闭馆就换了去处,到最后终于迷路。好在她认字,打电话告诉我所在的路段让我查公交,嬉笑玩闹。

她还在元旦时来上海一游,看了在电视上看过无数次的外滩,并最终说:这旅游不是花钱看人吗?(元旦期间各景点游人如织,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都是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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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地球对王思聪来说也许就只是一个村子,触手可及。然而即便是咱们中国,对劳碌的大多数来说也是广袤的难以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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