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淡淡的白云下,几片黄叶随着微风轻轻地飘落在刚下过雨的河床上,几只白鸥悠闲地在河面上嬉戏,狗尾巴草渐渐由绿泛黄。眼看着中秋节又快到了,一时心血来潮,我用自家的小烤箱,学着烤起了月饼。看着烤箱里的一个个小月饼,闻着糖、油混合起来的烤香味,我的思绪被拉回到离开了二十几年的故乡的中秋。
每年的中秋前,姥爷都要赶上骡子车到离村十几里的公社打月饼,往往是大清早去了,排队到晚上,甚至到晚上也轮不上他,就在亲戚家里住一晚。等姥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星星满天。我们几个外甥已经流着口水进入了梦乡。姥爷还顺便买几个冰果,放在柜子里,满屋都是果香和中秋的味道。
记得有一种叫“点心”的小饼,是我的最爱。白白的、圆鼓鼓的小饼中间凹下去一个小坑,点着一点胭脂红,放在嘴里轻轻一咬,就得赶紧用另一只手在下巴处接住掉下来的碎渣渣,再看小饼,从月牙形的咬痕处露出薄薄的一层糖。甜甜的味道令人陶醉,像现在人们品茶一样一点一点地品尝着“点心”,那可真是神仙般的享受!要知道,那时的“点心”、“提江”月饼都是家里有问下新媳妇的人家才打的,是给亲家送礼和新媳妇来家的必备上乘美食。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老家的习俗是:过了八月十五,十六那天,订了婚的后生穿着体面衣服,梳着小分头,骑着飞鸽牌自行车,车把上跨着黑色人造革提包,提包里早装好了“点心”“提江”,当然两瓶好酒是不能少的,兜里还揣着给新媳妇的季度衣裳钱(村里订了婚的媳妇,一年四个季度婆家都得提供衣裳钱),美滋滋地向邻村或更远一点的丈母娘家出发了。
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一群孩子等在通向外村的大路口,看各村路过的新媳妇,每当有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后面带着姑娘经过的时候,一群孩子就拍着手起哄:新媳妇、新媳妇,后座上的姑娘往往是把羞红了的脸扭向一边,小伙子在孩子们的喊声中,两只脚蹬得更欢了。还有骑摩托车带媳妇的,我们一群孩子跟在后面要追出一大截,那个汽油味儿好比月饼的香甜。
说起来我还给新媳妇在八月十六的时候送过月饼,1995年也是我17岁那年的中秋节,亲戚家的哥哥在外地打工没回来,就让我代替去给新媳妇家送礼,为了路上安全,还带了个同村的远亲小弟。我俩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带着装得满满一提包月饼和酒出发了,感觉就像是在执行一项光荣而神圣的任务。
山坡上的草还未枯黄,时有顽强的小花在迎风绽放;一梱梱小麦整齐地码在地里等着主人把它们运回粮仓;远处的羊群向一朵朵白云镶嵌在半山坡上。我俩时不时地拨弄着自行车上的铃铛,时而有几只小鸟被我们惊得在树丛中乱飞。按照大人描述的路线,过了两个山坡,来到了要送礼的村庄。村子也不算大,大概有一百来户,可不知道哪一家是我们要去的新嫂嫂家,便推着自行车向村口的一户人家走去,准备打听一下,刚推开大门,从院子里突然窜出一条大黄狗,汪汪汪地直冲我们跑过来,只听哐铛一声,是自行车倒了,准确地说是扔下自行车人跑了,等主人出来喝住大黄狗后,我俩才敢跑回去看提包里的月饼和酒碎了没。
那时老家的中秋,虽然物质贫乏,但那时的中秋味和精神上的充实是现在所体会不到的,是值得怀念的。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人或事,在云淡风轻的某个时间段瞬间从脑海里跳出来,鲜活在我们面前,如当初的滋味更浓,更令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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