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心愿

小小说/幽幽草

北方十月的天气，干冷干冷的，尤其是天黑之前，北风更是肆虐，电线杆在被折磨的鬼哭狼嚎似的。

昏暗的煤油灯下，阿爸瘦小的身体蜷缩在被窝里，使劲睁了下眼睛，看了措姆一眼又闭上了，接着就是不断的喘息，很久后，才艰难地说:“丫头，别哭了，阿爸等着你回来。”

措姆双膝跪在炕旮旯里，双手钻进被窝，轻轻搓揉着阿爸那皮包骨头的双腿，早已泣不成声。

透过泪眼，她看到阿爸紧闭着双眼，双眉紧蹙，眉梢处较长的几根眉毛颤抖着，好像在诉说阿爸的病痛。深深的眼窝，将本来就高的鼻梁衬托的如同一道山脊。苍白的嘴唇上爬满了点点血痂，高突的颧骨可恶地剥走了阿爸往日的英俊模样。

不行，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嫁出去，我走了，万一阿爸他...措姆不敢往下想。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个月前，查出阿爸胃癌晚期，阿爸的话又一次在措姆耳边响起:“丫头，赶紧成家吧，我答应你阿妈，一定要等你们都成家了再去见她。”

姊妹八个中，措姆最小。阿妈走的时候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都成家了，留下她和三个姐姐还未长大成人。阿爸含辛茹苦拉扯她们四个，三个姐姐也相继成家了。

按搓姆家乡的习俗，父母过世的第一年儿女不能结婚办喜事。阿爸已经七天没进一粒米了，只靠着一点罐头水和白开水维持着生命，看来阿爸是撑不过冬天了。家乡还有一个讲究，双方本命年那年也不能结婚。恰巧过了明年就是搓姆的本命年，措姆的男朋友又比搓姆小一岁。算来算去，如果不把婚事办了，搓姆就只能等到三年后才结婚。

为了实现阿爸最后的心愿，大家商量先给搓姆办婚事。面对阿爸的病情，家里不好办喜事，只能让措姆旅游结婚了。

第二天就要启程去旅行了，措姆守在阿爸身边，一夜以泪洗面，一遍又一遍不停地给阿爸搓身体活血。二叔心疼地流着泪说:“丫头，别难过，开心去旅行吧，你阿爸这么多天吃不下饭还能撑着，就是希望亲眼看到你有个归宿。”

第二天，措姆流着泪上了车，汽车启动的那一刻，她歇斯底里地喊了声:“阿爸，您一定要等我回来！”

三天的旅程终于结束，措姆小心地抱着阿爸最爱吃的鲜荔枝，匆匆奔向车站。刚上车，透过车窗就看到二叔提着祭祀品和好多冥币从远处走来，措姆的泪奔涌开来。

二叔上车后，措姆哽咽着说:“什么时候走的？”

“你走的那天晚上！”二叔流着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