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的裤子被褪到了膝盖,两只手撑着废弃厕所的墙壁,眼皮上稀疏的睫毛根本扛不住猛烈的暴雨,透着头顶的大窟窿直接砸进眼睛里,眨巴起来也分不清有没有泪水了。
“听见没有!”
玉文猛地一下用手掌把他的头摁在墙上,王小川原本弓着的身子更曲了,把屁股翘得老高,校服上衣也连带着往上拽了一截,那条钢铁侠的红色内裤露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往雨里发射激光炮,又被玉文一脚从腰间踹了下去,钢铁侠窘起来和脚踝的裤子摞在了一起。
黑黑的屁股沟清晰可见,那半圆的屁股蛋和此刻王小川被挤在墙上凸起的脸颊一样光滑,没有半点棱角,甚至不敢放屁和喘气。
王小川的右眼紧贴着厕所的墙壁,眼珠子都快被挤进墙里,还能清楚地看到墙上歪歪斜斜的黑字。
枪支,美女,迷药。
“小川,是你告的老师吧?”
“不知啊,哥。”王小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能听到牙齿打颤的摩擦声,“真不是我。”
“爬过去,我就信你。”
涨起来的粪水快要没过了蹲坑的石台子,那半个人高的洞彷佛糊上了一层厚厚的纸,王小川假装看不见外面,也不想捅破它。
但是他还是照做了,因为受不了了。
玉文拿起他的头不停地往墙上撞,久置的水泥墙面就和满是痤疮的脸一样坑坑洼洼,刺在他的皮肤上又疼又恶心。
王小川裤子也没提,裤裆里还耷拉着不争气的小象鼻,缩到黑团团的毛里,头也不敢露。弯着身子用手捂住鼻子,挪移着双腿,内裤和长裤拧在一起像沉重的铁链紧紧地锁住了他的脚踝,除了那个洞,他哪也去不了。
“爬,听不懂吗?”
玉文从后面又踹了一脚,王小川两只手立马撑到了地上,摁到了一坨湿乎乎,粘不拉几的东西,从整个指缝间夹杂着雨水溢出来。
他的头和那堆分不清的污泥之间只有几根头发的距离,鼻子猛地往回一抽,把所有空气中的味道锤打在了一起,竟生出了一股腐败老木头的气味。垂下的头倒置着,从裤裆反着看过去,玉文下宽上窄不倒翁的身材立马变成了倒置的金字塔,还带着不可违抗的光辉。
暴雨的下午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飞刀一般的雨线无情地插割着大地,还拨快了时间的钟,像来到了晚上。
王小川爬过了那个洞。
没人看见,他手上,胳膊上,膝盖上,外套上,裤子上,粘的屎和尿。
王小川跑了,跑得飞快。
背后还能听到玉文在厕所里止不住的笑声,王小川希望他能笑得再大点声,张更大的嘴,把厕所连墙窟窿带坑都吞进嘴里,再混合上那些漂浮和沉淀的污秽物,让他吃个饱。
“那天下午你去哪了?”李多直起身子双手放在面前阻止着王小川进一步的抓胸,刘畅还在关心着窗子,好像那个漏雨的窗窟窿马上就要把他吃了一样。
“我还能去哪?网吧啊!”王小川双手插兜,一脚蹬在了乒乓球台子的边沿。
“在那儿打的?”刘畅把头扭过来。
“可不是么,玉文也在网吧,找我要钱。”王小川顿了一下,“我当然没给,日他妹的,没打过他,脸才肿了。”
刘畅皱了一下眉头。
“是那个暴雨的下午吗?”
王小川看着刘畅木讷的表情,傻愣愣的,好像在盯着自己那右半边脸,马上淡去的淤青又开始变得发烫。
“我磕在了键盘上,硌的。”
李多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跑到了地下室的门口,推开了生锈的铁门探出了圆溜溜的大脑袋。
吱的一声后,雨的声音就全涌了进来,哗啦啦地如狂野又细微的猛兽往刘畅耳朵里钻,他后退了几步,没有什么用处,耳道的毛全部被碾压了过去,那群畜牲搅着他的脑神经错了位,两只眼睛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扭着,手又掏进了口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五十块钱。
王小川也跑向了门口,刘畅干瘪的身杆还杵在原地,又抬起头望着小隔窗,每一滴漏雨都变大了,开始往它心里滴,滚烫滚烫地,那桃子般的心脏变成了沸水的泡面,焖了一分钟就已经膨胀成一团,筷子一插就变成了泥,攒不起来也吃不进嘴里。
没有一秒钟,刘畅的额头冒了汗。
“我知道你的秘密。”
“我...我没有秘密。”
玉文斜楞着身子走到刘畅的面前,把胳膊九十度撑在墙上,刘畅瘦高条的个子像个拧起来的麻花,两只脚缠在一起,双臂紧缩,背靠着天文台圆弧的墙。
下午的暴雨让实验楼的楼顶注满了水,不起眼的劣质排水管道自从盖楼的那天起就注定是不起眼的,也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会让人知道它也有脾气,一滴水也别想流下去,积水越多它越高兴,还得憋着脸不能笑出声怕得逞了这堆雨从牙缝里溜出去。
圆蛋型的天文台突兀地在实验楼的楼顶,每次下雨也不能幸免。学校还因为实在找不出原因,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搬空了所有天文设备,留了个空壳子,索性雨大了养养鱼也没什么毛病。
搬空后的第二天就下了场特大的雨,排水管神奇的通了,但是天文台都空了谁还会在意,也可能是楼顶杂物太多,当天又把排水管堵得严严实实了,再也没通过。
天文台的顶有两扇小隔窗,一扇在门口,一扇在刘畅的头上。
密封条挡住了天台的风,没遮住骤下的雨。刘畅的脸上紧贴着到眼的头发,打湿后的发尾溜尖,弯曲着往眼里戳。
刘畅眼也不敢睁。
玉文的呼吸很近,全是牙垢和烟渍的味道,笑起来的大门牙有个不宽不窄的缝,透过去看,能看到几颗黑黑的龋齿在喉咙的深处,特别像宇宙的黑洞,你不看也能把你吸得牢牢的,抓得死死的。
刘畅头也不敢动。
玉文把满是臭味的嘴凑到他的耳边,咧起了能划破他裤裆的坏笑。
“尿不出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