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以为这个夏天会很长,没有想到,现在就要结束了。——仅以此篇献给我的初三,和陪我度过的人。
安七一直告诉我她要去看海,我则告诉她这个梦想很恶俗,尤其对她这种深居内陆小城的文艺少女来说这种恶俗无疑会加倍。她总是白我一眼,然后继续吹嘘她的梦想,好像告诉的人越多她就真的能去一样,彼时我们都在读初三,一圈圈地绕着操场狂奔,筋疲力尽也丝毫不敢放慢脚步,就如紧绷的的神经一天也不敢放松,而安七和她的梦想就像是不合时宜笑话在我们之间炸开,带给我们欢乐与迷惘。
我们每天昏昏欲睡的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一边狠狠地咒骂着时间的缓慢,希望明天一睁眼就是中考,早考早完事,有一边惴惴不安的希望日子再长一点,毕竟自己模考的分数依旧少的可怜,每天在矛盾中一点点地挣扎,抱着大摞大摞的卷子疲惫的走出校门,祈祷自己不用再回来,但是依旧会在每天清晨回到这里完成自己未尽的使命,在中考这条似乎很短可又一眼望不到头的路上努力奔跑希望可以尽快跑的大家前面好占有一席之地。而安七的志向则全然不在这里,她一直十分狂热的决定自己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和安七一样从小在这座北方的小城长大,每天唯一的娱乐就是去镇上的书店挑几本书来阅读,因为没有多少钱所以只能看不能买,在那段昏天黑地的日子里只有这一件小事可以多少给我们一些慰藉。安七常常逃了晚自习到小镇唯一的河边去看书,冬天河水结冰时她也会走到河上,看着小镇错落的灯火希望下一秒这结实的冰面就可以崩塌将她彻底淹没,吞噬。她将这个想法讲给我听的时候我还在熙熙攘攘的课间做着物理题,正想劝她应当趴在冰面上,这样压强小,就不会那么快的沉下去,可又突然想起,若是她本来的愿望就是随着水流飘走,劝她留在岸上又是多么的无知可笑。
记得第一次模拟过后我又可以在年级里排上名次,而安七好像彻底放弃了学习一样,终日泡在书店里。那时已经春暖花开,她也常常在河边徘徊,我常常在晚自习后去河边找到她一同回家,听她向我讲述今天看了什么书,我却紧张的思考着今天背了几个单词,有时会在晚风和蝉鸣的作用下耐着性子听她说上那么一段,昏黄的路灯打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明媚的表情开心的像个孩童。
可论安七是多么的开心依旧无法改变中考临近的事实,班里也是一副人心惶惶的样子,或许因为结局太难猜,或许是因为神经紧绷的时间过长,所以大家多少都有了些想要放弃的意思,我常常会在数学课上昏睡过去,梦到自己考试失利,浑浑噩噩的醒来,一脸惊恐的认真听课,生怕梦境变为现实,可惜每次在恐惧下过不了多久就会又一次的昏昏欲睡,如此循环往复一直没有尽头。
考完体育后,冲刺似乎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努力的人接着努力,不努力的人也开始努力,并且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深深的认为自己几个星期的努力可以追上别人一年的付出,给自己画一张宏伟的蓝图并且心心念念将它付诸于实践。我那时已经紧张到了一定程度,生怕自己涂错答题卡,又怕到时发烧感冒,日日担心不已,而安七却照常去河边看书,她的母亲常常去河边寻她,再将她扭送到学校,安七每次都低着头并不说什么话,坐在座位上继续看书,仿佛连做做样子都会使她身心俱疲。
终于等到中考那天,十点多便睡下了,却辗转反侧不成眠,大约只睡了六个多小时,却因太紧张而无丝毫的困意,到了考场外又是一阵紧张,终于进了考场,却不知为何,卷子似乎格外的难,用尽全身的力气考完试,便是长长的暑假。
我没有问过安七他的成绩,又听说她要搬家去外地,送走她,我就要开学,那天晚上已有些秋意了,我们又一次坐在了河边,天上没什么星星,我们也没什么话好说。
第二天,安七就离开了这个小镇,我想,这个夏天结束了,她大约是没有看到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