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有意千里雪,
桃李无言一队春。
一壶酒,一竿鳞,
世上如侬有几人?
这是一个简单的故事,你准备好听了吗?
那是源于不堪回首的高中生活,《读者》杂志上描述了一个天地纯粹,鹰击长空,鹿鸣荒野的地方――西藏。
有时候你对生活的小心思,会没有来由的被放大,占据很多个失眠的夜晚,原本没有意义的事情,就这样成为努力学习的动力,阳光生活的源头,当有一天储备了一定的学识,能独立的思考,那就真的可以出发了。因为年轻,纵使相逢理解难得,纵使有所辜负,也要没心没肺耐着性子把它完成。
7月,从西安坐火车长途跋涉硬座到了云南,跟家人提了这些年的梦。三年前,因缘际会,高中毕业,和加战有约,一头热想去拉萨,仅仅是乘火车,被爷果断呵斥,整天想着不切实际没有意义的事,家里人也不支持,在我看来西藏那时候已经很稳定,不必太多顾虑,但穷的叮当响的我还是搁置了这个想法,后来高考失利录取了西南民族大学,再无心考虑其他,多谢四叔邀请去北京散心的机会,感慨邦国之荣华,我等怎能颓唐随便生活,“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于是买上回贵州的火车票,一路西南行,打点包袱安心在六盘水第一实验中学补习,那之后的一年,真真是不管春夏与秋冬,只与书本为伍,这才有幸来到西安交通大学。
进了大学过了一年,川藏的加战和滇藏的辣椒踏上了他们的征藏之旅,频踏着走过那些山川。通常说来,我是一个善于把自己的生活弄得脱离正常轨道的人,时常不靠谱,偶尔不着调。现在想来,直接到目的地观光,收不住这急躁的心,索性购了一辆美利达公爵600,平时骑下车,跑点步,自视甚高的觉得可以开始了。好在基本准备好路线,体力看着不孬,娓娓道来慢慢劝说着,再加上先斩后奏提前把车寄到了大理,家人伴着担心,还是理解地同意了上路。
也就在18号的晚上,农历六月二十五,正好遇到彝族人民的火把节,意外来的太快,出门万人空巷,大理人民举着火把,在街道上嗨了起来。
人们举着或拖着火把,将松香扔于火焰上,引发更大的火光,人群呼喊着躲藏。
7.19从中铁快运接过了车,沿洱海西线游览了古城,天龙八部影视城,崇圣寺三塔,在洱海洗了个臭脚,海岸的松沙软水也温暖,好不惬意,十八座苍山山峰间十七条溪流往下淌,真真是‘如果你也在大理,苍山洱海不如你’。
成长,就是一场和自己的战争,被城市人情冷暖稀释了本真,渐渐学会了原谅和理解,湿润的海风吹,小城的喧闹人声,这些不相干的事物提醒你,现在至少这一刻你不必有使命活着,只是体验就好。
7月20号
大理下关⇒西邑镇,197Km。
往楼下搬了车,装上驮包,塞满行李,像一个常规的骑行者一样检查了行李,随着环海东线走上了不归路,不得不服气,东线刚走下了暴雨,心情却嗨得不行,穿上冲锋衣雨裤,一路横冲直撞,行至一半天空乌云过后,晴天到来,洱海上浮着一片云,美得游客不顾小雨,纷纷站在岸上拍着照,假装自己是主角。
到上关误入高速公路大丽线,关键还是逆行,看着迎面而来一百码以上的车辆,死一千次的心都有了,一路瞅着,在走了两公里之后找到没有铁丝网的豁口,将车扔下公路,落入荆棘之中,一番力气才把车扯出。买绿茶送了一瓶,开局良好!
踩着坐骑一路向前,遇上广东的小邵们,一群热爱生活的姑娘,后来赶赶超超,多次碰面,想来都在等队友,所以并没有一意孤行往前冲。当晚入住西邑。
7月21号
西邑⇒丽江,88Km,总计285Km。
因为在机场高速嗨的上瘾,以至于冲下坡被阿辉叫回,一条进城的路黄土还未除去,指示牌越来越靠近丽江古城,人流变多,从他们统一的遮阳帽时尚装不猜也知道大多是游客,推着车进城千分尴尬,肥厚的驮包左挤右蹭,显得十分碍手脚,先不管,找到住的客栈就好。
看着墙上文艺范十足的词句,一时走神,把两篮雪莲花打翻了!“这个小哥不好好走路,盯着美女看,出事了吧!”老板娘嚷嚷着,赔着笑面道歉装好雪莲花,说看在是外地人就不追究了,看来对游客丽江还做了点功夫。在城中和阿辉相遇,继续找客栈,在前往一家青旅的路上顺便问了几间房。“美女,一晚上多少钱?”我问到,老板面不改色回“两百多一晚”,回过头看阿辉,发现他傻笑的不亦乐乎,这才反应话不对头,哈哈哈,不管他继续走。
之前有三个人从身边经过打了个招呼,正愁找不到青旅,这三人邀请做个伴住青旅搭伙吃个饭,走进旁边巷子口拐几个弯看店名,一乐,这不正是刚刚地图显示到围墙外的客栈吗?喜上眉梢地把车放好,和几个旅游的人攀谈起来,有徒步的,骑行拉萨的,搭车旅游的,晚上一起吃了个饭,游逛不缺音乐和文艺的丽江,各色各样旅游贩卖品,甚至女士免费的酒吧,古城成了一圈商业街,不喜热闹的我们还是颇爱早晨人少的小城,听朋友推荐沙县人少城美,值得一去。
当晚十二人间热闹非凡,两点被叫醒喝酒,天道有轮回,苍天绕过谁,酒是个好东西,尤其对失眠的人来说,困死了的我婉拒,困不觉爱,雨声淅沥浅浅睡去。
7月22号
丽江⇒宝山村,106Km,总计391Km。
路上爆胎,陌生小女孩对自己说加油,当地人的热情祝福每次听都振奋精神。
晚上遇大师,提了一个问题,“你们学医能让人解脱生死吗?”怎样才算解脱生死,容颜不老?身体永健?这滑稽得很,不可能。按佛家思想理解,看淡一切,顺其变化,死去其实是另一种生?凡夫俗子如我,还是怕死,看不透虚空变化。酥油茶浓郁好喝,最好单独喝。
住隔壁的海明,山东来的帅气小伙子,眼神里满是善良,也就是从宝山村,我们相遇,三人搭伙走了一段有意思的旅程,后来的白日里,尽管同是天涯过路人,但阿辉在前方猛冲,我呢,遇到风景坐下来听听歌拍拍照,海明则更体验,拍了很多照片,就这样,其它队伍不前不后的谈笑风生,走完了全程,我们仨就比较有趣了,路人问我你是一个人吗,你的队友呢,就都夸张的统一回复:前面十公里的朋友骑的太快,跟不上,后面十公里的队友在拍照,等不了,我就安步当车晃晃悠悠,不慌不忙的。黑夜到来之前,总能到达,同吃一桌菜同住一间房,至于体验不同,大家取舍得失不一样而已。
7月23号
宝山村⇒香格里拉,77Km,总计468Km。
爬了一个峡谷,看到五色旗,我心飞扬。
7月24号
香格里拉⇒书松村,101Km,总计569Km。
下坡下到思考人生,左手悬崖右手峭壁。
慢慢走进了冬天的界地,身上裹得密不透风,手脚僵冷,唯有眼珠在转,缓缓骑下,灼日来临,又把衣服剥下,继续往前。大汗淋漓时分,眼前冒出一个个西瓜摊。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安静趴在板凳上,眼睛可爱的望着天空,我走到他旁边呼喊了几声才反应过来,羞涩的掰着指头‘两块一斤的意思’,估计还没学会说汉语,那边的西瓜长不大,大概选了个饱腹的,和他玩了玩就走了。
绿洲一样的存在,这条路上最不缺的就是川菜馆子,配上一杯茶莫名觉得最佳配置,自此养成到餐馆必问茶水,茶这东西吧,喝一口是品,喝一杯是解渴,两三杯就俗了,很遗憾我是第三种。
爬坡最美妙的体验,就是眼界越来越宽阔,心境逐渐透彻,那一个个高峰,踩在脚下的土地,囊括眼底的所有风景啊,都是最好的礼物啊,我呐喊着,自我勉励着。
滇藏饭店墙上的留言妙趣横生,做饭时会唱歌的格桑大姐,并且饭菜不错。扔下一份药品一双鞋。
7月25号
书松⇒飞来寺,87Km,总计656Km。
滇藏饭店的老人家对每一个出发的人儿说着再见平安,尽管这么多年送过了很多人,他仍然真挚走心,年轻的我们不擅长告别,而他们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足够让你眼前万木春生。
五六点天没亮这群大佬就上路了,晚一个多小时的我们跟上,都被山体滑坡堵在这儿,大雾当道,雨点淅淅沥沥打在每个人的雨衣上,焦急的盼望着再次出发,否则非得大病一场不可,当推完最后一波泥土,每个人眼里只有光。
就像年少时, 我在那里仰望,未来时,我在这里回望,哪些道路砂砾,弯道坎坷只有自己知道,当井底之蛙跳出枯井,它还想不想回去?不,它不会,由于走的太远已经迷失于陌生地域,迎接变数和挑战更有生存之意义,回去意味着在沉寂中灭亡。
雾里看景,淋雨冒雾走了一天,又冷又饿,幸运的是到了飞来寺看到梅里雪山,藏区四大神山之一,终年积雪,在空气温度和雪山温度接近时候,阳光从东方山的这边照过来会出现日照金山的绝美一幕,不过她时常被云雾笼罩,很多游客等了一周依然不能窥其一貌,如果到来有幸第一眼看到她,据说接下来一年会走运!由于过于激动,从派出所旁直接翻墙跳下观景台,美美照了一波和雪山的合影,深邃的她和高冷的我,感谢帮我拍照的妹妹,查探四周才发现进来需要在大门买门票,一群大妈已经开始团购,有没有不明觉厉啊,逃票型玩家。
奖励自己坚持到了现在,点了牦牛肉火锅一份,青稞大饼一份(一个很讲生活趣味的老板,有着一套干净茶具,加茶叶热水冲泡翻杯过滤操作一番之后,请我们喝了一杯云南普洱,微苦纯粹,以后吃到的青稞饼都不如这),很意外阿辉咽下两块肉之后没了食欲,只一味吃着青菜,这是要我一个人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打到啊。
7月26号
飞来寺养身子
萨顶那国际青年酒店是个小别墅,清晨醒来看着雪山,抱着猫晒晒太阳。
夜晚来了一群游客,都是年轻人,一对江西的年轻夫妇也骑自行车去拉萨,和老板娘是老乡,江湖路远,相逢是首美妙的歌曲,和老板娘一起做晚饭,许久不做手抖的厉害,尽管很咸大家还是光盘了,当晚围炉夜谈,乐得开怀,奇怪的人们通常来说都会有相同的想法,研究拍星空,畅谈经历,结识上海交大校友,刚刚当兵戍卫边疆的学长,其他的人们也甚是可爱。
老板娘好奇的问:‘这里面有水吗?’
哥们淡定回答:‘没有是空气!’
一倒,震惊的说‘居然有水’,顺手在火炉上一抹,‘没事马上就干了’。
7月27号
飞来寺⇒盐井,101Km,总计757Km。
真的不愿出发,清晨望着山城,听着低低的狗吠鸟叫,老板娘前前后后打扫着,迎接下一批客人,我抚摸着盘在腿上的小野猫,拨动尤克里里试着弹了《天空之城》,觉得再没有这么强的归属感,但还是谢谢照顾挥手告别。(临走时飞来一只半大的鸟,小野猫上蹦下跳捉住了它,玩闹一翻之后,温顺的她终究回归消费者的本性,张开血盆小口上演了一场自然界的优劣法则。)
下坡爽够之后,来一根士力架解解馋,也就是这停下来的三分钟,导致往前一公里后,路障正好摆在那里,每半个小时放行一次。这段时间内,六七个观光客围在身边打听我们骑行的故事,可能穿得太拉风的原因,一个个来拍照,当我是蜡像馆假人?真应该一个一个收票票。到了进藏的隔界桥,这才真正踏上西藏的土地。
盐井的乌鸦乱叫,就像黑夜的孩子哭泣,不寒而栗,几只秃鹫在空中盘旋,寻找新的腐肉,飞降下来停在死牛附近准备开餐。
说到开餐,晚餐大家塌着肚子前往正宗加加面,尝尝这个上过舌尖上的中国的面,147碗的记录是怎样打出来的。伴着卡拉OK蹦迪似的藏乐,一碗又一碗的面加到面前的碗里,旁边计数的石子越来越多,由于只吃面汤太多将要溢出来,阿辉问卓玛能不能把汤倒掉,卓玛反问我他是不是问了可否倒汤,三次,回复是三次,这下好像不妙。卓玛越过我去给阿辉脱裤子,只是要倒汤而已,习俗的东西咱们得尊重,入乡随俗嘛!你就从了吧!刚笑完他,我就中招,突破极限干不下加不了面,被哄笑鼓励去跳舞,终究天道有轮回。
7月28号
盐井⇒毛泥村,67Km,总计824Km。
还是昨天的加加面店,整了一碗早餐面,可看作二十几碗加加面倒成一大碗,再要了一张青稞饼做午餐。踏上214下一个坡,接着就是惨不忍睹的登红拉山。一路甩掉各种骑友,留下一骑绝尘,只是苦了大腿遭罪。上到红拉山顶,天低云厚,推车找到一草坪,山风太吹,关节冷得酸疼,来不及多想裹上衣裤,拿出青稞饼红牛啃喝两口,才填了点胃,啥时候飘来一坨浓云下着雨,真的是冷,收拾收拾东西下山,飙了十来公里。下山找了个树林阴蔽地方,继续吃着,过会来了三入了伙,竟然带了老干妈,我的老家乡啊有这好东西!
饭必,兄弟伙们我先行一步,路上昨晚旁边吃加加面的兄弟要连夜赶到芒康,祝他们好运。毛泥村又来了四个骑友,其中一个大姐身体不适需要藿香正气水,这下可好正好我有,给大姐少了些累赘。意料不到免费晚餐因此而来,辽宁大姐热情友好请了客,期间打碎了一个景德镇陶瓷杯,看着我一脸倒霉遗憾像,老板说不用赔了!打了一局台球,进了房间发现别有洞天,五彩绚丽的房间壁画。
7月29号
毛尼村⇒芒康,92Km,总计916Km。
如美镇在做了个美梦之后醒来,具体啥梦就不说了,吃了盘青椒牛肉炒饭,听海明说他捷安特前轮爆胎了,走去瞧了瞧,小问题,换了个内胎搞定,期间他俩把爆了的胎充气看是哪里漏了,结果越充气轮胎越大,半径比外胎大了大半,把阿辉和我笑死。可怜的海明感冒一周,早上腹泻几次,虚的风吹可能就会倒下。半路有叫卖西瓜的,整了一半吃了一肚子水,狂奔在前方的阿辉没口福,腹泻未消的海明来也吃不了,索性留下残瓜和瓜皮给牛羊,让他们愉快的生长。担心海明会出事,一路陪他休闲骑到芒康,吃了饭买了药继续出发,盘山盘旋到拉乌山口,绿草如茵的山坡在那云下面,点点滴滴雨落了下来,但浇不灭站在垭口发热的身躯。下了山,二师兄送来祝福。
如美镇的风光无限好,小女孩开朗的对你说嗨喽和再见,等反应过来想给她们一根士力架,车子早已飘到下一弯道。冲到如美镇,昨晚四人中年组入住旁边,滇藏而来的另一波兄弟带来一条狗,叫小阳,好不容易出笼,精力四射,欢蹦乱跳,连狗粮也不想吃了,和疲软的我们差别实在太大。可怜的家伙嘴太小,咬不住大圆瓶。
7月30号
如美⇒荣许兵站,54Km,总计970Km。
这一天我特别怕死,一出发就傍着崖壁缓缓频踏,那是在觉巴山刚出发没多远的地方,公路没有防护栏,甚至没有一点花草遮掩,石子不断在斜坡上翻滚,还好我是爬坡,若是下坡压抑不住浪荡心情,估计一飞冲天会很帅。
辉华,一个大腿安装了发动机的男子,当我在半坡看着他小小的身影晃悠着,不禁有想等他的冲动,抬头看前面有家小卖部,先去喝点红牛压压惊,重回大路一饮而尽,百转千回不容易,只一回头,这小子要看就要超车,一管子热血涌上心头,和他一起狠命踩,就这样开始了有默契的转山之路。基本上在路上的年轻人,都有一个特点,争强好胜看中成绩,这让大叔大妈看笑话了,他们总是慢慢悠悠的在每晚天黑前找到下榻的地方,而我们早早就到了,软体动物一样塌在椅子上,床上,草地上,不得不说这样很好,早一点让自己休息下来,思考思考,但路上转眼飞逝的景色,却因赶路而重复错过,等一到终点,才知心中不舍。这个广东小伙子口音深得我心,且不管他说啥,一张嘴便很幽默。半路被游客叫上一起拍照,真应该摆个摊子,多少钱拍一个(收钱?又不是稀有动物大熊猫!),期间看到很多标语,‘从山下推到这里还有谁?’‘看过那么多云,才想起远方的你’‘爸妈照顾好自己让你们担心了’……
7月31号
荣许兵站⇒田妥村,112Km,总计1082Km。
东达山上的河水哗哗,混着人们打点行装嘈杂的声音,从一个长梦中醒来。从拉萨骑着小黄车回来的小哥已经早早出发,昨夜小雨初歇,空气中充盈着青草湿湿的味道,逆水流而上,牛群渺小的身影渐渐清晰,忍不住停下车下河道来一场和牛羊的亲密接触,细粒棘球绦虫什么的见鬼去吧(事后人人都是勇士,如今不禁惶恐),远看山有色,近看水有声,野草没过膝盖,河水冰凉凉的,摸出士力架,扯掉桂圆八宝粥的拉环儿,网易云音乐播放着《别送我》,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天地都是虚无的。
前路漫漫,不可久留,山西大同大学一群小鲜肉招呼回头,发现刚才下的那个坡,是真的高,返回公路累的直不起身,大气稀薄,氧含量明显不足,喘着气骑了一段路,视野逐渐开阔,天高风爽,身朗气清,河谷那边远远昂扬的莫不是东达山头,缓缓抬起手仿佛能触摸到,似在眼前曾相识,肾上腺素一阵飙升,美国队长般的蜕变,一股力量由内而外散发,肌肉摧枯拉朽的节奏感,向前疯狂赶往猎狩现场,同行骑友一个个倒退,风儿阵阵耳边吹,峰回路转,垭口就要到来。
为了和心爱的大山合影,就忘了自己还是匆匆行路人。由于心情大好,一路下山戴着耳机,患得患失的看着身旁一扫而过的景色。
‘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 只想永远地离开
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 想挣扎无法自拔
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绝望着 渴望着 哭着笑着平凡着
……’
不知不觉已到左贡,这里是西绕的家乡,听说这时西安地表温度超过吐鲁番,大有烫人之势,这里闷热的程度并不比那逊色,公园里,老人抽打着陀螺,噼噼啪啪,一股慵懒的气息,川菜馆子老板有点心不在焉,草草扫了菜单点了一份宫保鸡丁盖饭,一直联系不上这位藏族小帅哥,同时阿辉建议直奔邦达而去,人得有梦想对不对,走!上路!
沿途玉曲河宛如绸带,一直绵延,仿佛踏上没有终点的不归路。
被这里藏区每家每户插上的红旗惊艳到,红旗飘飘,家国繁荣,那是他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风马旗扬扬,那是他们多年的信仰,你可以不理解,但一定要尊重。
天黑路滑,社会复杂,也不知在哪个地方落脚,好在前方田妥村藏民村长家收留,源于阿辉和村长儿子的因缘际会,得以感受一下地道的当地生活,也是一个巴萨的球迷,参观了房子多彩的内部结构,精致的唐卡,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糌粑和酥油茶的制作过程,以及看了丰收庆祝活动的视频,男女老少的狂欢,活动刚过去,一拍大腿觉得真遗憾没能赶上,两个小兄弟对我们很好奇,闪着调皮的眼光,寒暄几句,吃罢饭沉沉睡去。
很好奇公厕为何修那么远,这几天忽视了胃肠道,它们决定给个教训还是咋的,腹泻有如山洪暴发之势,碰巧阿辉同感,兄弟啊,走吧!在藏族兄弟建议下,去了附近一个菜地里,不是闰土,也不是偷菜的,罪过啊,不过月色洒在山坡,点点辉光,甚是好看。
8月1号
田妥村⇒怒江大峡谷,131Km,1213Km。
山峰阻挡了阳光,水流散着水气,酥油茶和青稞饼饱餐一顿后,作别村长家父子继续踏上征程。
高寒的地带,冬天积雪覆盖,植被缺乏,泥土年复一年被冲刷,导致山顶仅剩岩石层,像一个掉发的老汉,萧瑟颓唐。
难得在邦达遇到一家美利达专卖店,提醒阿辉买了条轮胎,后来完好无损把它带到了西安,权当买纪念品了。
附近店里点了大碗的面,通常情况下游客们来到高原,会头昏,腹泻不想吃东西。我们却食欲大增,每一顿都支持国家号召,光盘行动。隔壁桌一家人看着面善,打了个招呼,不曾想他们招呼一起吃饭,啊!多么善良的人们!他们从成都而来,带着两个孩子,环川藏滇自驾游,路途的喜悦从他们言谈中表现出来,两个孩子不说话,长的跟爸爸去哪儿里面童星一样,当夸他们的时候,咧开嘴只看着我笑,相谈甚欢不自觉吃了很多饭菜,又吩咐老板加俩肉菜,临别时分相互嘱托祝福,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很多时候,人呢都是没有好坏之分的,只是有时候会被权利游戏冲昏了头,有时候会暂时丢失判断力,有违初心种下恶果,过后又会陷入懊悔和自责当中,只好在其他方面多多行善,以求心安,这样的人有多少不得而知,但能真心自省改之,则当被原谅。
天高云不淡,在这遇到了拍视频的团队,遇到‘大黄蜂’载年轻人进藏,你们的加油声,萦绕耳旁。
对于千年以前的祖先们来说,石头多功能的用途,使它被赋予了神明的含义,捡起任何石头都能堆筑而成,有人表对自然的崇拜,有人表对身心的赎罪。
此处为观景台,有个老人家摆了个摊,兜售各色怪石,有一石头吸引眼球,椭圆的,有龟壳的花纹,吐槽自己喜欢啥不好偏相中了这块石头,如果便宜就收了它,问了价格要一百,“不能便宜些?”
“那四十吧!”贬值这么快吗,咦,这会儿感觉也就是个普通的石头而已,算了不买了。
“大爷真帅气介意给你拍张照吗?”
“买下这块石头就给你拍。”
“谢谢,那我下次再来,盘缠不够看看就好!”
以前还是渺无人烟的崇山峻岭,武警官兵愣是鬼斧神工打造了这样一天天路,牺牲了不少人,向他们致敬!而这180°的拐何止七十二道,二十公里下降将近2000米,长途货车小心翼翼地驾驶两个小时方能到达山底怒江边上,作为东边唯一入藏要道,保护其通畅显得尤为重要。
你说你怕死,可是你却无数次让自己身处险境。随着烟碱带来的身心舒爽,唱着歌,这一次,每个人都按着刹车,飞翔的感觉那是鸟儿的特权,还是要脚踏实地。
如果从这扔下一颗足球,夸张来说,不出意外的话,它会毫不羞涩消失在怒江峡谷的深渊之中。
如果你身处这样的险境之中,碎石随时掉落,重卡呼啸而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也会像我一样玩命狂奔。
没有预兆的, 早该发生的,黄土夹着大大小小的碎石落下,堵了一天路,武警官兵摇晃着红旗,提醒禁止通过,自行车也不例外,滚石还在大张旗鼓的滚下,看着胆战心惊。回头看了下,人们脸上表情各异,淡漠的、惶恐的、好奇的都有,过不多时周围已是人声鼎沸。点上一根烟,静静看着他们的反应活动,人生百态,哪里会一直有一路顺风的好运,当面对难处时,不由自主的手足无措,等待焦急才是常态,只是机智多久占据上风罢了。
一个小时后……还没通车
两个小时后……怎么还不通车
紫外线很强,温度很高,我俩麻木一样的蜷缩坐在路虎车后,里面的金毛狗偶尔低吠,后面车里青年司机低头看着手机,副驾驶上的女孩用遮阳帽盖住了头,不知睡着了没有,有人讨论着上厕所的问题,小孩子各处乱跑目光充满惊奇……
时间漫长,坐立难安……
饿了……翻遍了驮包,找出了飞来寺老板娘送的压缩饼干,当初怎么也没想到它能派上用场,只是礼貌性接了,却能在当下带来身心的抚慰,感动夹带着感谢,和阿辉分着吃了,勉强缓解了点饥饿感。之后听到远处水果的叫卖声,这是到这来做生意了还是水果车也被堵在半路上了?发觉口渴已久,出发带的饮料瓶早已见底,来不及多想就去了,听声不远,走起来才觉漫长,沿途看到的人算得上五湖四海,车牌号涵盖了大部分省份,有的师傅想必经验丰富,已经开始吃晚饭,外地人则不知所措,看天看地看空气,好不容易走到水果车,才发现价格不菲,带了八个梨子,是这小辈子吃的最珍贵的。
返回吃梨,给水果老板宣传到了很多顾客……百无聊赖,关键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一点信号,希望没人联系我,要不该担心了。和后车小情侣斗地主,现在想来甚是惬意,两人样貌好看,还外露着质朴的幽默感,惹来一群孩子围观。
不多时,各种车辆让出一条道,警车轰鸣而来,喇叭的声音响彻山谷,“今天晚上路不会通的,请大家返回!跟刚认识的人们告别,目送他们上车掉头走了,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回头路,不能前进只好等待。
才平静没多久,山石又复落下,尘土飞扬跋扈,衣服上,脸上,头发上铺上了一层灰,走的人越来越多,无所谓的心情开始有些低落,可能会下雨,可能被冻傻。
那是我见过很善良的人了,慷慨大方,美丽温暖,她们一家人来自广西柳州,只是想到高原散散心就遇上这么尴尬的事,看到我俩无精打采地靠在护栏上,就来打听我们骑行的故事,询问是否有吃的,我们是真的撑不住了,苦笑说着没有,就让我们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拿着两盒速热米饭过来了,事后又送了一大袋零食,一直婉拒说够了够了,心里很感激!却还是禁不住那突如其来的关怀,那打心里愿意帮助你的真心,还说:“出门在外,是人都会有落魄的时候,要互相照顾,你就收下吧!”不骗你,从小到大,我见过的好看的人很多,但那时候我觉得,眼前这个八九岁孩子的母亲,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真实,当时表情怎么样我忘了,但揭开米饭盒子吃下第一口的时候,清晰的记得我哭了,不知是饿的还是感动的,下了个决心以后也要做那样的人,尽力助人,不求回报,那才是纯粹的人。
后来车走人群散,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卡车,有幸一位河北的大叔愿意收留,得以在他的正副驾驶坐着熬过一个落魄的夜晚。他当过兵,对世界和文化有成熟的理解,为了生活载着电网设备在河北西藏两地奔波,和家人聚少离多,为了在一起,他带着妻子和儿子走了一趟冀藏线,从中国大陆地形第一阶梯到第三阶梯,带着洗漱做饭用品,看过风景体会过艰辛,一家人很和谐,是那种善解人意的类型,困倦低迷也还是故作精神听着大叔说话,他对生活的追求让我钦佩,畅谈许久三人上了车,弓着身靠在方向盘上,怒江水咆哮着,四周一片黑暗,迅速入梦……
8月2号
怒江⇒八宿,23Km,总计1236Km。
阳光倾泄下来,照的峡谷亮堂堂的,人们从后方再度驾车返回,不一会儿又摆成了长龙,鼎沸的人声席卷而来,陪着小兄弟堆玛尼堆,不一会倒在车轮下,不知睡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大叔大婶摆起了油锅,香肠的油气飘进呼吸道,能叫醒睡着的人,还是美味的食物最有用,心中的梦想太缥缈了!仿佛被看透了心思,大婶送来两根解馋,不,还是解饿贴切,那个滋味,满口美溢。
午饭时分,滑坡路段武警明显比昨天多了,一名交通警察左手拿着蓝旗,右手执着红旗,看来有望能通车,眼看山体回归平静,蓝旗扬起,送走了一队货车,自行车骑行者们也加速走掉了,车轮压在事故路段,思绪万千,一种逃难终得解救的重生感,心里前所未有的纯净,身体难得的舒畅,大步流星往前赶。
途中估摸着昨日贵人们的车,一辆辆从身边掠过,桂B,冀D,川A,陕A,我们呼喊着,大声说着谢谢,祝一路顺风,旅途平安!
行车不忘开路人,向建路修路部队致敬!
8月3号
八宿⇒然乌,92Km,总计1328Km。
8月4号,然乌休整。
美美睡到自然醒,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不想出去吃东西,打算点份外卖,美团打开,微信支付宝打开,都没有商家注册送外卖,想来这么小个地方人人自给自足,游客也愿意外出逛逛,走在沿湖的路上,然乌湖映照远处云雾缭绕的雪山,自然的心旷神怡,暂时忘却自己的野心和身不由己。
8月5号
然乌⇒波密,131Km,总计1459Km。
林深时见鹿
海蓝时见鲸
梦醒时见你
但我还不能见你
毕竟万树不够茂
百川不足海
十万万梦你也不懂我的心。
8月6号
波密⇒鲁朗,168Km,总计1627Km。
8月7号
鲁朗⇒八一,75Km,总计1702Km。
今天情侣骑行又映入眼帘,我们新有默契相视一笑,“加油!”“加油啊!”
离垭口将近十公里的地方,口渴难耐,仿佛成了人干儿,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儿,一路没有小卖部,打听了很多司机都没有多余的水可以出售,那一刻我知道,好运气用光了大概。
正艰难踩踏着,前方一个年轻司机站在崖边看林海,估计她也没水吧,不问了慢慢走吧!思索着抬头,正好四目相对,我不自觉习惯性的投以微笑,这就是路遇另一个贵人的开始,她打探一路走来的艰难,并给予祝愿,当询问是否有吃喝的,我尴尬的摇了摇头,并问她有没有红牛,打算买一瓶,真hold不住了,她就给我拿了两罐红牛和两瓶矿泉水,掏出钱来却没有收,以后我都不会忘记那一张义正言辞的面庞,“这水是送你的,如果你要给钱就把水还给我,但我不希望那样,只要以后多关心别人就好,前面的路不好走,你要加油啊!”祝福你,朋友,愿你路上阳光明媚一路平安!
8月8号
八一⇒工布江达,130Km,总计1832Km。
8月9号
工布江达⇒松多,99Km,总计1931Km。
路遇一个男孩子和一群女孩子,拦住我俩唠嗑,谢谢你们的西瓜和阳光灿烂的微笑,以及美好的祝福,江湖路远我们有缘拉萨再见。
8月10号
松多⇒拉萨,185Km,总计2116Km。
住进布达拉宫,
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萨街头,
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与玛吉阿米的更传神,
自恐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怕误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仓央嘉措
告别拉萨
转战西宁,被青海湖和茶卡盐湖惊艳到。
爬白马雪山围着火炉吃了饼
对着高山白云蓝天吃午餐那叫一个胜却人间无数
当我呼喊着走完全程,感受过风雨晴的嘲弄,见识过牛羊犬的闲适,经历过身体饥饿和伤痛,认识一些按着奇怪想法生活的人们,虽然回来后仍然会因为某种疾病捶胸顿足,会面对拥挤的食堂大发感慨,也会因为所爱的人神情淡漠而恍惚,但是奇怪的发现,那些以前也会突然出现的意外和不顺,让我更加觉得惊喜一直存在,以后会作别这种运动方式,但我想,那些经历将一直伴随。
他们羡慕我无拘无束浪迹天涯,
而我浪迹天涯因为我无以为家,
并不想挑战武当松柏少林古刹。
我还要一个人走很长很长的路,
但我告诉自己,
风也来自很远的地方,
去去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