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是我对生命的最好赞美。我曾孤独落泪,我曾心痛落泪,我也曾看到蹲在黑暗中的自己落泪,但我今天为了一只鸟落泪了。
这个不速之客叫麻雀,在不经意的时候闯入了我的阳台。
我想到了一些事,那些事都很悲惨。可能在那些事中,我无法救自己,但今天遇到了这只麻雀,我决定救它。
阳台不大,只有几平方,麻雀也是贪玩,忘记关纱窗就胡乱的闯入,当我看到阳台上挂满了衣服的时候,就知道它已经飞不出去了。对于我来说,它更像是一个精神支柱,因为在我决定救它的那一刻便燃起爱心。我试图先感动自己,再让麻雀感到真心。可是现实并不会给我一个精神世界,它在阳台来回闪躲就证明了这一点。而见到我,这种反应更加强烈了。
越是反抗就越有意思,不仅让我没有放弃对它的救赎,还让我体验到一丝快感。每个想要善行的人都会抵着这种压力。说到压力也算不上,其实那只是救赎者从被救赎者身上换来的祈祷罢了。
我抓到它了,小家伙不大,蜷缩起来像个五十克的鸡蛋,拿在手里,我仔细观察着这生灵。
再普通的麻雀,在我手里也不再普通,它不知道我要赞美它,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我爷爷是个爱玩鸟的老兵,我见过它把玩鹌鹑的姿势,左手中指与无名指夹着鹌鹑的两条腿,拇指与食指做出一个圆,像一个‘ok’状,头在圆的中心。然后右手捧着谷粒,这样的画面是让鹌鹑适应人,手动让鹌鹑进食。
我也学着那种姿势,轻轻的扯出小鸟的腿,一只,两只,我并没有掰开它。这可能是小处男的我,唯一一次扯别人的腿,只是这是一只麻雀。
麻雀也试图不看我一眼,我也没有谷粒,它闭上了眼睛,一副认我处置的样子。但我能想到它的绝望,它也不知道今天在我手上会是怎样,是死亡,还是感激生命。
人类都是非常贱的,他们喜欢享受着掌控一切的权利感和安全感,这只麻雀的命让我变贱了许多,只是在没有更贱的人发现它之前,我只能这样做。
我给它拍了张照片,就决定要放飞它了,在我穿过房间,到楼梯的大厅时,它又再次逃脱。可能是因为我手里的汗水让它拥有了逃脱的润滑液,也可能是我太轻拿轻放,让它有力气挣扎。
再次抓到它,我又跑了一个走廊的距离。我很害怕它在走廊里乱飞,会撞死在墙上。一边躲避着我的追赶,一边拼命的逃,这只麻雀永远也想不到结局,当下是它的一切。
时间终于来到了放飞的那一刻,那一刻我很是不舍,突然闯入我的世界,又因为我无法给它想要的生活,而送它离开,这种画面不仅在人与人之中略显凄凉,一只鸟也是一样。
我从抓着它的姿势到慢慢的把手伸展开来,它从被束缚的蜷缩状到站在我的手中,它并没有立刻飞走,只是耀眼的阳光让它感觉到了希望,另外站着的姿势代表着随时都可以起飞。
它在那短短四十秒里看了我四眼,这是我之后在录制的视频里看到的,因为当时我没有办法看它的眼睛。
它好像在对我说什么。感激、刺激、告别、祝愿,我不懂它的语言,但是它看我的样子以及那种坚定是我从人类世界里从来都没有过的。我也真是的,它越是不离开,我越是想太多:走吧,找一个家,下一窝蛋,要快快乐乐的生活。
它告别了,一个起身飞到了那个我到不了的天空,我想可能我们今生的缘分只有那短短二十分钟。可是对它来说,是一场劫,劫的尽头是另一个世界,还有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阳光正午,刺的我两眼发慌,透过含在眼里的泪水,慌的像鸟的翅膀,扑朔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