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几次,我又再一次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起点。感觉就像梦中轮回了千百遍,等到了梦醒时分,却发现自己还困留在原地。
这个家无论有什么变化,在我内心中都不会有太多的差异。熟悉的家人,熟悉的感觉,还有那只爹娘从老家带出来的、年龄比我还大的捣蒜瓷碗。老事物总会勾起深沉的回忆,让我错以为无论十年或者十天,很多事情都没有改变。
老娘依旧坐在炕上,臃肿的身体伴随时而的咳嗽。说是炕,却也不是炕,砖石的结构已经被木板代替,电热毯也取代了炉火,但不变的是我妈那水肿的身体和唠唠叨叨的说话声。
我老娘的病时间久了,追根溯源的话可能得要追溯到快十八年前,那时候差不多我三弟出生了。由于当时家里条件太差了,而且有没有好的医疗条件和养护,落下了传说中的“月子病”。这么些年了无时无刻的辛苦和孩子们乱七八糟的气,于是小病成了大病,最终也是积劳成疾,终日药饭同食。
和老娘说话的时候,她指着柜子上的一罐黑色的黑枸杞,跟我说最近一段时间吃这东西,气息平和了很多,血压也正常了,而且胃口也好了许多。望着柜子上那罐黑枸杞,那些一粒粒如同干瘪的黑豆一样的干果实,我不太确定她说的是真有疗效,还是可能某一味药起作用了。毕竟去年她给我一罐,说吃了能改善肠胃,在她看来我这么瘦是肠胃不好,而我喝了几天黑枸杞泡的水,除了睡眠有所改善,却未见体重增加,也有可能是肠胃早已溃烂,不是普通药石所能改变。
说起黑枸杞这种东西,我很早就接触了,但时候谁也不知道它的药用价值和经济价值。这种生长在戈壁滩盐碱地里的植物,有着尖锐而坚硬的刺,加上生长的土壤更是硬度堪比岩石,容易硌脚,所以小时候我们看到了也很少去触碰。那时候黑枸杞最大的用处就是小伙伴很小心得摘一颗果实,然后恶作剧地抹在同伴的脸上,那种像蓝墨水一样浓郁的蓝色,极不好清洗……就是这种当初不名一文的东西,到后来开始不断升温升值、抢摘盗摘、全国性的炒作,直到现在的回归理性,可谓是植物界中的楼盘,中医药界的韩流。
说起我老娘这个病,可是费了不少劲,用了不少偏方。隐约记得大概很多年前,买了我西藏一个表哥家的麝香,再后来十几年前又托关系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仅见于青藏高原的药材。甚至还有人告诉她,熊胆的药效是很好的,但是现在熊胆怎么可能买到,而且偏方有时候是骗人的。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身体就很是羸弱,每天病怏怏的。老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一个偏方,说是吃狼肉可以改善体质,于是过了一段时间就弄回来一条狼后腿,每天给我白水煮狼肉,除了给我留下了一段狼肉又柴又难吃的记忆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等我到七八岁的时候,住在姥姥家,有天晚上正赶上小舅妈生孩子,可能是难产吧,一家人可能着急坏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老人家的老偏方,说童子尿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大晚上我和表哥被拉出了被窝,要求生产童子尿。我依然记得我那时候揉着眼睛尿不出来,然后各种被喝水,直到尿了足够的童子尿……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种关于童子尿治难产的古老偏方从何而来,又是否真的疗效,庆幸的事到如今小舅妈母子平安,健健康康。
关于偏方的事,不仅发生在以前的村里,甚至在我工作以后,还碰到过不少。其中有一条还是跟狼有关(我猜想狼的内心是崩溃的,不清楚自己这么俊逸的身姿和野性的性情怎么就不断与偏方挂钩)。去年出野外,在项目上有一个民工跟我关系挺好,见我身体瘦弱,就跟我说是胃不好,吃一个狼胃就好了。当时的我呵呵一笑,说怎么就吃狼胃治胃病。他告诉我前两年跟他一起一个人胃溃疡严重,后来在山里面遇到狼了,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最后狼的勇猛输给了人的奸诈,狼胃成了战利品,那个人的胃病从此一去不复返,自那以后吃嘛嘛香……对于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我表示相信,但是对于这个偏方的有效性保持怀疑。
跟老娘聊了半天偏方,抬头看着窗外,那中午的阳光,炙热强烈。坐落在高原的格尔木,冬日的阳光一点也不逊色很多平原夏日的阳光。强烈的阳光依旧刺眼、刺痛面颊,炙手可热这个词依旧是实用的。
冬日的蓝天依旧那么干净而澄澈,尽管全国各处雾霾严重,但是高原城市保留着它的原始状态。天空虽然不同于夏日的那种宝石蓝,却是那种蓝中透着白的、像素染的蓝布一样的颜色。这种和记忆中完全重合的天空,告诉我其实由心来说,心不变,外界就不会变;感情不变,时间再久也不会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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