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教的是`子曰诗云'么?我觉得奇异,便问。
"自然。你还以为教的是" ABCD "么?我先是两个学生,一个读《诗经》,一个读《孟子》。新近又添了一个,女的,读《女儿经》。连算学也不教,不是我不教,他们不要教。”
"我实在料不到你倒去教这些书,……"
"他们的老子要他们读这些;我是别人,无乎不可的。这些无聊的事算什么?只要随随便便…”
从年轻时的鲁莽冲动,意气风发,到如今在洒楼上的颓唐迂缓,浑浑噩噩,眼前的吕纬甫眼中也还时时闪出"射人"的光,但他也确乎是如“一只蜂子",给什么一下,即刻飞去了,但是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了"一般很可笑,也很可怜了。 曾经同到城隍庙里去拔掉神像的胡子的时候,连日议论些改革中国的方法以至于打起来的时候,对于现在的吕纬甫来说仿佛是做过的一个梦,而梦醒了以后,吕伟甫就被社会的黑暗包围了,而曾经的那些希望的光也不断地消失了。生活的重担压垮了他曾经挺直的脊梁,社会的黑暗熄灭了他心中燃烧着的火焰。当一个人在黑暗中无处可去时,他就已经堕入黑暗了,而当吕纬甫掘开放墓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曾经和自己"很相投的小兄弟"的踪影时,站在大雪纷飞里的,剩下的也点是一个无处可去的人罢了。
然而,吕纬甫的处境也代表着当时许多觉醒者或者说曾经觉醒过的人的困境,他们曾经和吕纬甫一样,振臂高呼着想要唤醒社会,唤醒其他沉睡的人们,也在经历了生活的重压,社会的黑暗后对未来感到深深的迷茫。在彷徨中,有人后悔自己成为了先觉醒来的人,最终堕入黑暗;但也有人坚持着发出震聋发聩的呐喊,试图唤醒更多的人,正如在飞雪中“几株老梅竞斗雪开着满树的繁花,仿佛不以深冬为意;倒塌的亭子边还有一株山茶树,从暗绿的密叶里显出十几朵红花来,赫赫的在雪中明得如火,愤怒而傲慢,如蔑视行人过于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