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白色肃静的屋子里，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头柜，白色的床，床头柜上的闹钟也是白色的，整个屋子里空无一物，空空荡荡。一阵闹铃响了以后，床上的我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揉了揉肉眼睛，看了看窗外，一道淡黄色的阳光打在窗帘上，似乎是整个屋子里唯一的点缀。
我缓缓地从床铺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走向厨房。厨房中的面包片从面包机中弹出，一杯牛奶缓缓地出现在餐桌上，我对着远处点了点头，空无一物。解决掉了早餐，带上黑色的礼帽，拿上手杖，在镜子里看到一身黑色挺拔的西装，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向了门外。
我是千面人，我不知道活了多久，似乎在上帝创造人类之前我就存在了，见识过战争中人们的眼泪，抚摸过人们为了和平而放飞的和平鸽。我从一片荒芜走到现在，城市拔地而起，路上飞奔着的马车，还有匆忙地开过地公交车。这是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是千面人，我向人们出售不同表情的面具，或者仁慈或者丑恶，这都是你们的一面。这都是你们。世界变得太快，人们总会用尽身上的面具，我则帮助他们制作面具让他们享受在生活中的每一天。
走到十字路口，人们匆匆的脚步停下来，看着远处的红绿灯，人们停在公交车站牌旁整理仪容，从背包中拿出今天要准备好的面具，戴在脸上，活动活动眼睛，活动活动嘴角，公交车来了，人们纷纷变成了白领或者是各式各类的人坐上了公交车，走向了他们一天的工作岗位。而我走到了我的店铺，开始了一天的经营，我从来不戴面具，我只提供面具。
每天的生意不多，我从店里走了出来向着广场上撒了一把鸽粮，鸽子们飞冲过来，啄食着地面上的玉米，这时一个大概十几岁的小伙子走进了我的店铺，小伙子略显的有些急促，他不安地捏着衣角，自顾自地看着店铺里的面具。
“小绅士，我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呢”？我走向柜台淡淡地笑着，看着这个局促不安的小伙子。
小伙子似乎十分怕生，似乎在耳语一般静静地说道：“先生，我需要定制一副面具”。
似乎看出了我脸上的疑问，小伙子这时缓缓说道自己碰到的事情。
小绅士扯了扯身上的衣角说道，有一些淡淡的害羞，给我讲起了他的故事。
小绅士生活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还好家庭和睦，他的父母十分和善。小绅士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但是小绅士在进入高中后，发现所有人都和他疏远，人们自顾自地交谈着每天玩的游戏，小绅士只能在旁边一言不发，渐渐地人们似乎认为他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纷纷远离他。小绅士曾经认为自己毫无错误，相反他却认为自己能靠着自己的努力与奋斗，挣够了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是一件最令自己高兴的事。
小绅士说到这，有一些激动，又有一些不平。眼角早已经湿润了。
我让紧张的他先做在椅子上，端来一杯咖啡让他润润喉。
“谢谢你的咖啡，先生”。小绅士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又开始缓缓地说道。
“我一直都是努力的，为什么她会这样对我”。小绅士眼角又湿润了。
“所以你要定制一件让自己恢复自信的面具”？我问道。小绅士摇了摇头，目光中回忆着过去，接着缓缓地说道：“我和她相识在一个早晨，那是我特别小的时候，直到高中我才发现我真的很喜欢她，我愿意为了她一只努力让她过上一个好生活”。
我静静地想着，原来是一个纯情的孩子，我迫切的想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小绅士接着说：“我相信她是喜欢过我的，我有一个好朋友，他优雅地像一个绅士，身上的玳瑁扣子闪闪发光，人人都爱他，我也不例外，我和他成为了朋友，我告诉了他所有的事情包括我喜欢的人”。
我静静的沉思着，接着问道：“你的这个朋友伤害了你”？
小绅士漠然点了点头，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接着说到：“我真的很喜欢她，从小到大，她的每一件事我都帮忙，每一次哭泣身边都会有我”。男孩说着说着提高了裤脚让我看了看腿上的伤疤，缓缓地告诉我他在车轮下救了她，他把她从飞快的车旁把她推开，不过他的右腿因为撞倒了车，所幸的是只是发生了骨折，当他看到她落下眼泪后，不知开心还是心疼。
我没有说什么，静静地看着他腿上碗口大的疤痕，帮他拉下了裤腿。
小男孩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中接着说道：“可是生活似乎欺骗了我，在车撞到他后似乎车并没有停下来，径直地向前开去，后来我知道是车中的人正是我的那个朋友，当时他的父亲为了保住孩子的名誉，压下了这件事，他的父亲知道后去找他理论后，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一家作坊肯要他”。
他的父亲是一个手工艺匠人，对于制作工艺品可谓算上狂热，固执的父亲一直以为是自己江郎才尽，其实我们知道城里的手工匠作坊全部都受到了他的父亲的威迫，为了保护自己儿子的名誉，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最终父亲在忧郁中逝去，母亲积劳成疾，不久也离开了世界。
小绅士告诉我他准备放下当年的恩怨，开始新的生活，小绅士便更加努力了，再认识这个朋友后，他再一次偶然中知道了这个朋友就是当年撞了他径直离去的人，但是他仍然没有怪罪，依旧选择了和他成为了好朋友，毕竟当时还小，小男孩觉得能有这样一个伙伴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可是当有一天，女孩在选择离开他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原来那个衣着光鲜的男孩并不是那么的光明，是他和班里的同学网络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是他喜欢上了他的小仙女，一步步夺走了她，当他告诉自己心中的小仙女时，小仙女却冷冷地说：“她知道，她说你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之后转身离去，从此进入了那个自己“好朋友的怀抱”。他的那个好朋友依然每天衣着光鲜，做着让大家都觉得厚道的事，可是从此对小绅士十分漠视。
说到这里小男孩已经哭的失去了力气，他最后祈求着我说：“我希望能拿到一张能让她重新喜欢我的面具，不，我要一张在也不受到其他人欺负的面具”。
我摸了摸额头，叹了一口气，冷着脸说道：“你愿意付出代价吗？哪怕生命的代价？”
小男孩脸上出奇的坚定说：“我愿意”。好吧，你和我来。我打开房间的后门，一条悠长的走廊，小绅士拽着我的衣角，静静地向前走着。眼前明亮的走廊逐渐变成灰白色，光线逐渐扭曲，当我们再次见到光的时候，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小绅士一脸震撼，可是我早已习以为常。“这是哪里”？小绅士颤抖着说。
“这是你的过去”。我看着过去的一切，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小绅士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那就开始吧”。
我们俩静静地走在街上，小绅士问道：“他们看不见我们吗”？小绅士向手边的灌木丛抹去，树叶的枝干纹丝未动，穿过了小绅士的手掌。路边小男孩和小女孩在路边开心地玩耍着，我从怀中拿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对着小男孩说：“来了”。
一辆马车不出意外地出现在马路边上，大卫开心地挥舞着鞭子，马车跑着跑着，突然右面开过来一辆汽车，小轿车上的人对着马车吼叫了一声，马匹明显收到了惊吓，大卫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面具，脸上慌张惊吓的表情突然浮现了出来。看了看右边的轿车，再看了看左边玩耍的男孩女孩，小男孩果断勒紧缰绳，马匹开始向着小女孩跑去，小男孩一把推开了小女孩，马车撞向了小男孩，压倒，车轮碾过小男孩的腿，小男孩早已失去知觉，徒留旁边的小女孩守在小男孩边静静地哭泣。
大卫终于控制住了马车，看到路边的小女孩后，他有些吃惊，美丽的容貌，灵动地双眼。小男孩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将身上的衣服披在了小女孩的身上，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小男孩。一把抱住了小女孩说道：“对不起，让你惊到了”。小女孩身上一抖，立刻想推开大卫，边哭边喊：“求求你，救救他”。大卫松开了小女孩，看了一眼昏迷的小男孩，一丝难得的冷静出现在了大卫的脸上，亲吻了一下小女孩的手，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我身边的小绅士，攥着拳头，满眼的怒火，我示意他冷静。眼前一片白光，另外一个画面浮现了出来。
夕阳西下，街道上洒满了金色的光芒，大卫向神明一样向着小女孩走去，大卫带给小女孩一只金色的玫瑰。小女孩怒气冲冲，疯狂地向着他喊道：“你为什么没有来救他”？大卫没有说什么，轻轻地将金玫瑰别在了小女孩的发丝上，说道：“当晚我派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小女孩委屈地哭了起来，心里想起那个躺在床上的小男孩，不禁落下眼泪，同时又对大卫十分愧疚。她摘下了那朵金玫瑰，把他还给大卫，转身离开了。
还没等小绅士说些什么，下一幕飞快地飞到了我们的身边。赫然是大卫赶着马车回到家的时候，大卫走到屋子里，担了担身上的泥土，美美地洗了一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一幕又一幕，浮现在小绅士的面前，可爱的脸上因为不知道改用什么表情，而显得十分狰狞。这时最后一幕浮现在小男孩的眼前：在苹果树下，大卫牵着女孩的手，静静地告诉她自己的父亲被小男孩的父亲如何诋毁，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多么的伟大，告诉他是多么地爱着女孩。女孩被感动了，从此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变成了大卫，小绅士被丢弃在阴冷的水沟中，没人再去理会。
小男孩似乎想起了小女孩离开那一幕，他告诉小女孩他在多年后知道的事情，那个昔日的小女孩早已不在了，听完男孩的话后，女孩冷漠地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大卫在骗我，可是我爱他，我不在乎，至于你，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小绅士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小绅士一口即将爆发的火山。渐渐地他冷静了下来，双目无神。
一阵白光后，我们又回到了房间里。我摘下了帽子，捏着帽檐，问道：“你考虑好需要什么样的面具了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狠狠地说道：“我要大卫的脸”。小男孩拿到了他想要的面具，留下了他的灵魂转身走了。
后来我在看到小绅士时，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以大卫的形象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怀中搂着那个女孩，脸上笑地是那么的甜，原来的大卫，不不，现在应该是小绅士，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看了看教堂中的小绅士转身离去。
在几年后的一天，一个人走进了我的店铺，他要买面具，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正是顶着小绅士面孔的大卫。
我站起身来，像往常一样问道：
“你愿意付出代价吗？哪怕生命的代价？”
第一章完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