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所有水果中，奶奶唯独对红苹果情有独钟。

她跟我不一样，我买了红苹果后总喜欢大口大口地享受它甜丝丝的味道，而奶奶却喜欢把它放起来，细细地去闻它散发出来的香气。而且，就算是去吃苹果的话，奶奶也会把它切成好几块，然后一块一块一口口地去吃，从来没有像我那般豪放。

有时候我会想，在360行的职业分类中，如果让奶奶随心所欲地挑选一样，她肯定会选择做一名制香师，那样她就可以每天跟各种香气打交道。

不过也只是一想罢了，奶奶她大字不识一个，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哪里还能当什么高大上的制香师啊，她倒不如去卖苹果，别管赚多少钱，至少可以每天闻到苹果的芳香。

一转眼的功夫，奶奶已经离开我们七年了。在这七年的时间里，我脑海中常常会浮现出奶奶亲切慈祥的面容，而今天我只想重温一下关于红苹果的故事。

 02

那年的冬天，我六岁，还没有上学，晚上跟奶奶睡一个屋一张床。

奶奶怕冷，床上铺了好几层褥子，看起来很厚很厚的样子（像今天的席梦思床垫一样）。寒冬腊月的夜晚，外面狂风呼啸，奶奶说“听外面的风，像牛犊子在大声喊叫一样”。直到现在，我依然佩服奶奶那丰富的想象力。

在那样的夜晚，躺在奶奶软乎乎暖和和的被窝里，感觉全世界都是暖的，我总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很不幸，那年我六岁，竟然还有过一次尿床的糗事。

冬天的傍晚，家家户户都喜欢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红薯汤再睡觉。我之所以尿床，就是因为睡前红薯汤喝多了。

我丝毫没感觉到自己尿床，依旧呼呼大睡，直到被奶奶叫了N次后才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当奶奶告诉我尿床的糗事后，我心里真是又怕又羞，默默低下头等着奶奶的惩罚。

 03

出乎意料，那一次奶奶并没有怒吼吼地修理我。她只是随口说了我几句，“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尿床”。

她实在太疼爱我，以至于对于生性爱干净的她来说，竟然可以容忍我尿床。我告诉奶奶，我已经很久不尿床了，那次只是因为多喝了几口红薯汤才一不小心尿了她的床。

奶奶没有再说话，她静静地换掉了被我尿湿的褥子，然后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各自躺在被窝里继续睡眠。

我天生无忧无虑，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影响我睡觉，所以，即使是那个尿床的夜晚，我在经历过短暂的懊恼后，依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奶奶有没有睡着我就不知道了，她觉轻，素来又有失眠的习惯。

所以当听别人说，闻苹果的香气有助于睡眠时，奶奶就再也不舍得吃苹果了，她会小心翼翼地把苹果放进床头的布袋里，慢慢地细细地享受它散发出来的芳香。

小的时候，我常常会想，等长大后我要给奶奶买好多好多的红苹果。

可惜，我现在长大了，有钱了，奶奶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