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地下室
黄总管按照任鹏举指定的位置,抡起大锤,不几下就砸出了一个窟窿。任鹏举俯下身去,只见窟窿下面黑黝黝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黄总管将那个砸开的窟窿扩大到三尺见方,里面的境况从窟窿里一览无余,这是一个一丈见方的地窖,四壁用青砖砌墙,地窖里充满了清水,任鹏举用绳子吊个砖块量了下水深,足有丈余。
穆栋才小声问道:“哥,这是不是那个墓室?”
任鹏举没有回答,望着下面紧锁着眉头。
穆栋才让人找来个水桶,从里面打了一桶水,趴到水桶口闻了闻,与井水无异,用手试了试水温,有些清凉的感觉。他听人说过,凡是深葬的大墓,大多都会有水,古人喜欢在墓葬里放些朱砂、名贵香料,用于防腐,由于积水常年处于封闭状态,大墓里的水呈现出深红色,而且会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但这里的水什么都没有,就是一般的井水。也许是一座还没来得及使用的空墓,但愿如此,穆栋才这样想着。
“车水,把里面的水车干再说!”任鹏举道。
黄总管让人在上面架起一个车水的辘轳,两人泥水匠吃力地摇着辘轳,将下面的水一桶桶地提了上来。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任鹏举趴到井口看了看下面,水位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让任鹏举感到蹊跷,按照他的估计,这下面的水 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就能车干。没有别的办法,继续车吧。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大家白天晚上的连轴转,水还是那个水,没有任何变化,所有的人彻底泄气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的说这里的水直通地下一条暗河,永远也车不干的,还有的人说这里是龙脉,而且是一条水龙,龙脉是不能动的。穆栋才倒真的希望这是一条龙脉,一条能保佑穆家世代平安的龙脉,会不会风水先生知道这是龙脉,但又不便直说?他主张把眼前的一切努力都停下来,把挖出的土回填进去,穆栋才真的怕动了龙脉。
任鹏举一开始就有自己的想法,这里的大户人家在建庄园的时候,往往都留一条逃生的通道,以备紧急情况下使用,任家大院就有一条,从后花园穿过护城河直通城外,这里会不会也是一条逃生通道呢?但那车不干的水又是从哪里来的?任鹏举百思不得其解,在没有搞清楚之前,他极力说服穆栋才不要半途而废。
任鹏举这几天也是寝食难安,他曾经作过数种假设,但都被自己给推翻了。吃过晚饭,他漫无目的地在工地溜达,突然,一声鸟鸣,一只水鸟从护城河里冲天而起,向着远方飞去。望着长满了芦苇的护城河,任鹏举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这地下室的水会不会与护城河的水相通?
他想了一个办法,要试试地下室里的水究竟是不是来源于护城河。任鹏举让人在旁边挖了一个水池,从护城河里挑来水把水池注满,扔进泥土,搅拌成泥浆,然后再把泥浆水灌进地下室,让人观察护城河面的变化。任鹏举的努力果然有了结果,不久,东面护城河的水面上出现了一块不大的浑浊,证实了任鹏举的判断。
任鹏举将护城河面出现浑浊的点与地下室口连成一条直线,在这个直线的中间划了一条横线,吩咐沿着横线挖一条沟。几天低落的情绪被护城河那片浑浊的河水给重新激活,泥水匠的施工速度明显加快,不到半天功夫就在下面发现了一条青砖砌成的暗沟,果然是连接护城河的水道。任鹏举让大家斩断暗沟,并用土填实,彻底堵住护城河水的回流。
剩下的事情就容易多了,不到一个时辰,地下室里的水就给车了干净,露出了下面的泥浆。几个人赤脚下到坑底,一点点清理着泥浆。穆栋才看到下面什么都没有,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谢天谢地,他想象中的那口可怕的棺材没有出现,以前的投入算是没有白费,穆栋才暗自庆幸,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下面的泥浆,包括掉下去的砖块,还有那根铁钎都清理出来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一间一丈见方的空室。任鹏举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半点的开心,反而眉头锁得更紧了。为了不影响施工进度,穆栋才提出快点把这个地下室填平夯实,任鹏举不同意这么快回填,在他的心里还 有很多的疑问没有解开,他需要时间再想想那些不合常规的问题。
工地上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大家都在黄总管的安排下忙着手中的活儿,穆栋才还是戴着他那顶草帽,满工地转悠。只有任鹏举早早地从家里骑马赶来,日落时分离开,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个人坐在那个地下室前面静静地想着心事,有时候还会沿着护城河来回度步。
地下室的主人修建这个地下室的用途是什么?任鹏举反复思考着同一个问题。战乱年代,很多大户人家都会修一个地下室躲避不测,或者修一条逃生通道,这里说它是个地下室,也有道理,但是把地下室与护城河相连,将地下室里的空间全部用水灌满,这又是什么目的,实在是匪夷所思,任鹏举反复推敲着各种可能。
任鹏举找来一个木制楼梯,沿着楼梯小心地下到室内。经过几天的挥发,地下室已经不再潮湿,墙壁开始有了些干爽的感觉,但地面还是有点湿滑。任鹏举用手清理干净地面的淤泥,发现整个地面是用八角青砖铺成,拼对的严丝合缝,墙壁用的是大块青砖,并用石灰勾缝,除了那个不到一尺的入水口,就是通到地面的入口,再也没有出口可以同外面相连。任鹏举用手量了量青砖的长度,差不多有八寸左右,这种大砖早就不使用了,好像归德府城墙使用的就是这种砖,可那是明朝洪武年代的建筑,如此算来,这个地下室差不多已经有三百年了。
任鹏举无意识的用手掌拍了拍四面的墙壁,隐约感到有一面墙壁的声音与其他三面墙壁的声音不同。他赶紧出去找来一个锤子,反复的敲击对比,证实了他的判断。其中三面墙壁发出的是实音,只有正对着出口的那面墙发出“咚咚”的空声。任鹏举根据声音的不同,在墙上细心地标出来,发现是一扇门的形状。任鹏举连忙叫来穆栋才,告诉他自己的发现,穆栋才根据任鹏举说的方法,用锤子敲打着墙壁,得出了与任鹏举相同的结论。
“现在该咋办?”穆栋才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喉咙眼。
“找人过来,破墙!”任鹏举道。
黄总管带着人开始用锤子按照任鹏举划出的轮廓线砸墙,墙壁异常坚硬,费了很大的劲才敲开一个拳头大的窟窿,一股带着发霉味道的空气从里面涌出。这是一堵双砖砌成的夹墙,夹层用石灰灌实,经过岁月的沉淀,墙体十分坚固,泥水匠只能使用铁钎一块块往下敲。终于敲开勉强能挤过一个人的门洞,任鹏举用火把照了照,里面是一条砖砌的通道,黑咕隆咚看不到头。
任鹏举知道,经过多年封闭的地道,没有空气,人不可以贸然进入。他要大家回到地面歇会,让新鲜空气进入后再安排人进去看个究竟。
过了大约顿饭功夫,任鹏举让黄总管先进去看看。黄总管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进入通道,大家在上面焦急的等待着他的消息。不一会,黄总管举着火把惊慌地跑了出来,口里有点语无伦次,听不出他究竟在说什么。
任鹏举赶紧要人下去,用绳子将黄总管拽了上来。只见黄总管面无血色,大口地喘着粗气,指着洞口道:“快,快点把洞口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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