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傅明修顾明珠
简介:被休的第二年夏,我在山里采艾蒿,被两个突然出现的锦衣卫按倒在地。
然后,我拖着残腿,戴着镣铐,被带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亲自审我。
我一头雾水:「大人,民女犯了什么错?」
声音像破锣,十分难听。
傅明修皱起眉毛,强忍不适,在我面前摊开了十余个案卷。
我低下头挨个去看。
慢慢看了三个后,我拿起剩下的卷宗,快速翻过。
翻完最后一个,我怔怔地看着傅明修,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不是犯错,他们是认为我犯了罪!
十余个案子的凶手,件件都指向了我!
轰地一声,脑子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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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傅明修拿起第一个卷宗,读道:「贵妃于昨夜被划破脸皮,受伤的形状……」他看我的脸:「与你脸上的一模一样。」
我摸了摸左脸,有一个十字花的疤痕。
「大人,昨晚我在山上的家里,并未下山……」
我正想描述我昨晚做了什么,忽然意识到。
这是贵妃受伤,而贵妃住在皇宫里。
「我进不去的。」
傅明修看向我的右腿,僵硬变形。
别说翻墙入皇宫,就是行走都是费力的。
而皇宫的墙即使是武林高手,也需要费些功夫,更别说里面巡逻的侍卫,个个都是武林高手。
傅明修的眼神充满危险。
他是要对我用刑吗?
我不由得攥紧了手。
身子也冷了下来。
说起我这身子,已经衰败得厉害,如果用刑,不出三个板子,就会一命呜呼。
求生的本能让我想继续为自己解释,可我发现嗓子哑了。
肝火这么快就升上来了吗?
手指蜷缩在一起,胃部开始痉挛。
痛,太痛了。
汗珠劈里啪啦地掉下来。
还是死了吧。
我垂下头,不再试图说话。
等待傅明修下令用刑。
久等也未等来。
就在我茫然中,傅明修唤人给我摆了凳子,又递给我一杯水。
「坐下喝点水,把你和贵妃的事,讲讲吧。」
我捧着杯子,陷入恍惚。
我和贵妃的事?
我摇了摇头:「大人,我不记得了。」
「我不是聪明人,我很用力去想,脑子里也只有贵妃二字,再想不起其他。」
傅明修的脸色更难看了。
可我并没有撒谎啊。
除了草药、药圃、粮食、柴火……
我能记起来的事情,真的很少。
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二。
我记得我好像有个爹。
我好像被休过。
至于是被谁休的?
我挠了挠头:「大人,要不你查查,很久之前,我好像有个夫君。」
傅明修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
我吓得跳起来。
「不是我打翻的,不是我……」
我不是傻子。
可傅明修的眼神,为何像在看傻子?
最老的太医被请来了。
看起来有点眼熟。
老太医给我把脉:「傅大人,夫人她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每刺激一次,她的大脑就屏蔽一分。」
「能记住的东西就越来越少。」
「再这样下去,她连怎么活下去都忘了。」
傅明修难过地闭上了眼。
2
我被放了回来。
坐在茅草屋里,我的大脑慢慢清醒。
我想起了,傅明修是我前夫君。
就是休了我的男人。
他休了我,却总会传唤我。
一年以来,每月初,他就会以查案找上我。
这已是第十二次了。
已有十二个人上了卷宗。
贵妃排在第十二,她在睡梦中被人划破了脸。
皇上拍了桌子,要求刑部必须迅速查出凶手。
刑部压给大理寺。
傅明修接案后,垂下了眼。
心中涌起无法言说的疲惫和无力。
这是第十二起了。
与那件事有关的人依次在受着报应。
可那人并没有能力实施报复。
他派人一直监视着她,她生活简单至极,没有任何能力,也没有任何时间去作案。
与她来往的人,没有任何一个是可疑的。
被他休后,她就上了山。
她接触的人只有药房老板、米铺和盐铺的伙计,都是他安排的人,都听他的,她找不到人帮她作案。
尽管,她有着最强的作案动机!
顾明珠,顾相的掌上明珠!
曾是多么光彩夺目的人!
曾是他的妻!
傅明修使劲抹脸,却怎么也抹不干净,泪水淌个不停。
胃也疼得受不住,他弯下了腰。
「修儿,你这是又犯了胃疼?」
傅明修娘闯了进来,看到傅明修这样,心疼不已。
她把手里的粥放在桌上,扶着傅明修坐下。
「修儿,这是何苦。」
「既已休妻,又过去了一年,还是往前看吧。」
「有了正经妻子,这日子就有了着落,也有了归处。」
傅明修捂着肚子,弱声道:「娘,我有归处。」
「我有妻子,我不会再娶。」
傅母脸上泛起凄凉。
「哎,若是如此,何必休妻?」
傅明修不说话了。
傅母去喊了府医。
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这心药病了,如何医得了心病?
只能让府医开点药缓缓疼痛。
3
比傅母更难熬的是顾相。
贵妃顾鱼儿是他的庶女。
看起来是个本分孩子,却在三年前,做出胆大包天之事。
带着十一个官员之女,差点将他的嫡女顾明珠围杀。
傅明修赶到时,顾明珠只剩最后一口气。
满脸血污,已昏死过去。
这可是皇上的宫外预选秀场。
傅明修紧急叫人把老太医请了来,将将把顾明珠从死神那拉了回来。
事态如此严重,傅明修却没有把这十二个行凶的贵女押到大牢。
只把她们围了起来,派人将顾相及其他十一个贵女的爹请了过来。
这些爹个个都是三品以上官员。
这些贵女们把天捅了个窟窿。
爹们来到现场都傻了。
脑子最少的刑部尚书嫡次女嚷嚷:「我们就是要杀了顾明珠,否则一旦她正式选秀,皇上肯定会被她迷住,哪里还有我们姐妹机会?」
其他参与行凶的贵女们纷纷附和。
「我们可不是为了自己,我们是为了家族。」
「我们选不上,家族会丢脸。」
「对,谁让顾明珠这么明艳。」
「……」
顾相沉着脸,问是谁带的头?
十一个贵女齐齐指向了顾鱼儿。
顾鱼儿见到丞相老爹,哆嗦不已。
她知道她这个爹有多看重顾明珠这个嫡女。
顾明珠早已内定为贵妃。
参与选秀不过是走个过场。
可,明珠碎了。
右腿骨断,右手指折了三根,被灌了滚烫的热水……
最后一刀,是她顾鱼儿划的,在顾明珠的左脸颊画了个十字花。
她本来是要划满脸的。
那张明亮又艳丽的脸,让她妒忌了十几年。
酸水都快把她淹死了。
她要把顾明珠划成丑八怪!
可只来得及划了左脸……
想到这里,她恨恨地看向傅明修,若不是他出现……
傅明修感觉后背压了一座寒山。
顾相抿了又抿唇,将十一个同僚叫到一起,很快就商量出了对策。
这事得压下来。
不许对外泄露一个字。
十一个贵女被各自父亲领回家。
顾鱼儿没有受到惩罚,第二日打扮一番顶着顾府的名额去了宫里。
令人意外的是,选秀前说是要把嫔位以上位置选满,可真选时,皇上只选了顾鱼儿一人封为贵妃。
其余十一人都没得到入宫通知。
她们的爹却没敢表达不满,都垂着头,乖乖把女儿领回家。
他们不敢猜测,皇上是否听到什么。
入不入宫,能不能占个妃嫔之位已不重要。
他们更害怕皇上借此定罪,剥夺他们的权力。
最近一段时日,皇上已屡屡表现出对他们的不满。
4
顾明珠被送到老太医处医治。
昏迷了十几日才醒过来。
傅明修日日探望。
可顾明珠醒来后,忘了一切。
她问傅明修:「这位公子,为何天天来看我?」
「你认得我吗?」
傅明修迎上顾明珠无助的眼神,哽咽道:「我是你未婚夫,我们不日将成亲,自是要来日日看你。」
顾明珠不太相信,但也没怀疑。
傅明修当晚就去求了顾相。
顾相沉思半晌,答应了下来。
5
傅明修来见顾相。
顾相攥紧了手指,见到傅明修就会想起那日之事,重历剜心之痛。
提醒他如何狠心,居然对精心培养了十几年的嫡女做了最残忍的选择。
但他没有办法,这是不得不为之的选择。
他想为自己开脱,可傅明修却会用一个又一个案件提醒他,他这个爹不作为,却有人为他的女儿复仇!
「顾相,那十二人,已无一人躲过。」
顾相绷紧了脸。
「一个都不差吗?」
「是。」
「从周芸儿开始至贵妃,每月一人,每人所受的伤都与当日伤害顾明珠的相同。」
周芸儿就是刑部尚书的嫡次女,她踩断了顾明珠的手指。
她是第一个被报复的,加利息的报复。
她踩断了顾明珠三根手指,她的十根手指都被踩碎。
周芸儿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吃饭、如厕等等都需要人帮忙。
第二个是给顾明珠灌开水的宋阁老的孙女宋和,被人割了舌头煮了。
第三个是程将军的女儿程梓,她也被加息报复,她打折了顾明珠的腿,而她被剜掉了两个膝盖,这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
最后一个是贵妃顾鱼儿,被划了左脸。
她被加的利息是,顾明珠只有刀伤,顾鱼儿还中了毒,刀带来的毒,毒性已蔓延,整个脸都变黑了。皇上本就很少去贵妃那儿,如今更是不去了。
顾相不关心顾鱼儿的死活。
他把眉毛拧成了川字:「真的与顾明珠无关?」
傅明修沉重答道:「无关。」
「明珠她……很孱弱。」
顾相沉默,其实问完他就知道答案了。
怎么可能是明珠做的!
顾明珠,他的女儿,再也不是京城最璀璨的明珠!
她早已残破、蒙尘。
他抚了抚胡子:「皇上的态度?」
「已变,陛下在确定贵妃的脸再无可能恢复之后,态度就不再急迫,只要求大理寺按律追凶。」
顾相舒了一口气。
这是他期待的走向。
他宁可两个女儿都死了,也不想皇上通过女儿的事,查出那日之事,若是查出来……
顾相的心不由紧绷。
就到此为止吧。
其余十一个官,也怀着同样的心思。
顾相想对傅明修说就到此为止吧,他不想知道到底是在为顾明珠复仇。
可傅明修的眼里都是执拗。
傅明修不会放弃追查的,他对此案的执着,不仅来自圣意,也来自他自己的不甘。
顾相看得出来,傅明修对顾明珠的心思很深。
而皇上的心思更深,绝不能以表面看。
顾相对傅明修挥手:「今日就到这吧,查到线索再报。」
「是。」
傅明修欲言又止地离开了相府。
他暗想,顾相怎么不多问明珠几句呢?
6
一如既往,案子又进入了死胡同。
傅明修又来找顾明珠。
他先去了山脚下的药铺。
伙计见到他赶紧迎了出来。
「老爷,夫人每日都会送来药材。」
「好。」
傅明修看着东一堆西一堆的药材,嘴角微微上扬。
他这家药铺只为顾明珠一人而开。
他对她真的很好。
「老爷……」
伙计看着他,欲言又止。
傅明修皱眉:「有什么话尽管说。」
伙计小心翼翼开口:「一直以来,夫人送来的药材都是这山里最常见的,也是城里大夫常用的,但昨日夫人送来了一味很罕见的药材。」
傅明修说:「觉得奇怪?」
「嗯,收药的大夫说,这不是简单学过药的人能够认出来的。」
「嗯?」傅明修心里起了疑惑。
伙计挠头:「夫人识得,兴许只是凑巧,我仔细查看,一根杂质都没有,就觉得奇怪,便和您说说。」
傅明修循着伙计的手指望向那堆品相罕见的药材,心砰砰狂跳。
明珠……你隐瞒了什么吗?
他快步向山上走去。
7
我在晾晒药材。
习惯了傅明修的时常出现。
我对他,时而记得,时而忘记。
我记得最清晰的,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我看卷宗。
那些卷宗让我害怕。
每次,我都问他,我没犯错,为何大人总来抓我?
傅明修答不上来,他还不改,总来。
导致我对他的态度并不好。
他来便来,我一句话都不和他说。
他也不恼。
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这次,他却转到我身前,问道:「明珠,你怎样识得药材?怎能样样都分得清楚?」
傅明修紧盯着我的脸,他在探寻。
我看着捡药材的手发怔。
对啊,这是个好问题。
我怎么会识药?不是我那早去的娘教我的吗?我外祖父是大夫,我娘跟着外祖父学了皮毛,小时候我娘拿药材哄我玩,我因而学了皮毛的皮毛。
难道不是这样吗?
那是谁教我的?
难道除了不要我的爹,休了我的夫君,还有其他人存在?
识药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个人一定对我很好,很有耐心。
若真有这样的人……我心中升起期待。
转过身,面向傅明修。
「你能帮我查查吗?我是不是还有个师父?」
「他应该是个很好的人,他让我能活下去。」
「我想见一见。」
傅明修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明珠,我也能让你活下去,若你愿意……」
「我不愿意,我不想跟你走。」
每次来,他都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每次都拒绝,但他下次还会问。
还会问为什么。
这次他又问了,让我很是不耐烦,便说了一直徘徊在嘴边却不忍说出的话。
「因为你休了我,你还常常抓我。」
「因为你对我不好。」
傅明修红了眼眶,狼狈离去。
8
回府后,傅明修唤来府医给他上药。
他是连滚带爬下的山,途中数次被枯枝和石头绊倒。
他的心神无法凝聚在一处。
顾明珠的一句他待她不好,击垮了他。
他对顾明珠不好?
他怎么会对顾明珠不好?
他怎么敢对顾明珠不好?
他想咆哮,他想反驳顾明珠。
可他不能。
他对顾明珠好不好,只有她最有权力评判。
她给他下的定论,有如死刑。
他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双腿发呆。
明珠说的没错。
若他真的对她好,又岂会不在当日就为她讨个公道?
他为何不直接抓人,而去通知伤害她的那些人的爹?
看似遵从律法,禀告上级。
实则他做了选择。
选择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他不能为了她堵上仕途。
他一直自诩不亏心。
但在这件事上,他比谁都亏心、恶心、可耻。
他使劲敲自己的头,无比痛恨自己。
「修儿,你这是干什么?」
「你怎么又在伤害自己?」
傅母和府医一块进来。
府医去看傅明修的腿。
傅母对着他哭。
「造孽啊,造孽。」
「不就是欠她一次,怎么就还不清了呢。」
「修儿,咱们只欠了一次,无需一还再还。」
「你要清醒过来,咱们已经不欠她的了。」
傅明修茫然道:「不欠了吗?」
「她救了我们母子,我们为她做什么了吗?」
「娘,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为她做什么了吗?」
傅母答不上来。
吭哧了几声,她讪讪道:「你不是娶过她吗?她还想怎样?」
傅明修散了精气神。
「可你不是逼我,又把她休了吗。」
傅母低下头,她不是恶毒的人。
她做错了吗?
她不过是想让儿子有个正常的妻子。
才叫儿子休了那女子。
可那女子……
傅母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