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笋子虫

——《春风化雨》长篇小说连载（九）

午饭过后，山猪、二胖子、皇帝、虎子几个先后来到小舅家。

“你们都回去，今天不想跟你们玩儿。”小舅冷冷地说。

“把黄牛拿出来，咱们一起玩，好不？”山猪满怀诚意和期待，恳求小舅说。二胖子、皇帝、虎子也随声附和。

“你们自己找去，滚！”大伙儿提到黄牛，小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吼道：“不是你们几个丧门星恶搞，黄牛会死吗？”

“不会吧，黄牛真的死了呀？”虎子半信半疑地说。其他三人惊愕地望着小舅。

大伙儿这才回想起昨天折腾黄牛的种种罪行，看到小舅一幅生气又伤感的样子，终于相信黄牛死去的事实，对自己心生悔恨。

“走，咱们到竹林里玩儿去。”虎子为了转移小舅的悲愤情绪，心怀好意地游说，难得见他如此和颜悦色的表情。

“是呀，我还真的忘了告诉你们，昨天我看见竹笋上有只笋子虫呢。”二胖子说着就兴奋地跳起来了，挤眉弄眼地嚷道。“它的样子好可爱哟！”

我看到二胖子比划着，觉得他又说又跳，眉飞色舞的样子比他说的笋子虫还可爱呢！原来二胖子可爱起来的样子也是帅呆了酷毙了，我心里暗暗地想到。

“小舅，咱们走吧，我好想去捉笋子虫哦。”我走到小舅的身旁，扯着他的衣袖央求道。

“嗯，走吧！”小舅愣了一下，终究抵挡不住我的纠缠，一副无奈的表情。

于是，大部队集体向竹林进发，皇帝边走边吹着口哨，山猪哼着小曲儿，虎子的手指头弹得嘣嘣作响，二胖子走路疯快，像脚底抹了猪油。大伙儿嘻嘻哈哈的，不一会儿就钻进竹林子里。

林子里，掉落的干竹叶铺了一地，踩上去软绵绵的，最早破土的竹笋已经长成半人高了，最底下的那层笋壳开始掉了，笋壳上的绒毛也长老了，扎到人肯定会疼的，小舅一再叮嘱我不要碰到它们。午后正是最热的时辰，笋子虫通常会出来透风，正是捉拿笋子虫的大好时机。于是大伙儿开始在林子里穿梭，挨个儿的仔细找寻竹笋上的笋子虫，果然不一会儿就有收获。

“我抓到一只了！”山猪惊喜地大声喊叫。

大伙儿连忙围上去探个究竟。一只笋子虫在山猪的手掌心爬来爬去，小小的黑黑的圆脑袋，黑得发亮的小眼睛，金黄色的身子，大约有黄牛的一半大小，背上也有两半硬壳，壳上有或明或暗的黑色斑纹，四条黑腿上长了小小的刺头，只是不怎么扎人，前面两条腿短，后面两条腿长，腿脚灵动的很，爬起来飞快，小巧机灵，精致可爱，大伙儿都想抢过来把玩一番。

“瞧你们，又是那副臭德性。”小舅想起了黄牛的死，心生不快的厉声制止。

大伙儿一下子被小舅的吼声震住了，都不想再招惹小舅生气，于是冷静下来，不争不抢了。

“笋子虫烤着吃，挺香的。”二胖子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真的，我爸说他小时候就烤来吃过。”

“吃个屁呀，就知道吃！”虎子白了二胖子一眼，连忙给他使了使眼色。

二胖子这才回个神来，看了看小舅的表情，闭嘴不说了。大伙儿静静地看着笋子虫爬来爬去，看久了也没什么新鲜劲儿了。就在这时，趁大伙儿不注意，笋子虫张开羽翼飞走了。大伙儿眼睁睁的看着它飞去的踪影，追了几步没追着，心里又有几分不舍。

“让笋子虫回家吧。”小舅眼看着飞走的笋子虫，絮絮自语。

大伙儿明白小舅的心思，也没有再去找笋子虫的踪影。于是开始琢磨着别的耍法，最后大伙儿一致同意玩“悟空翻筋斗”。大伙儿找到两根合适的竹子，竹身的口径刚好合适手捏的大小，两根竹子之间的距离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保证身子能轻松钻过去。大伙儿排着队，依个子高矮顺序轮流上阵，个数最多者为王。只见大伙儿两手握紧竹子，弯下腰的同时脚蹬地，借脚蹬地的助力和惯性往空中翻跟斗，这样连续不断的翻着，直到身疲力竭。

山猪的小个头反而占优势，加上他头脑灵敏动作又快，翻的筋斗个数最多。看着他翻筋斗的样子，简直就像猴子表演杂耍，精彩而有趣。二胖子又矮又胖，动作迟缓，像野猪爬树一样，上不去又下不来。小舅和虎子个子差不多，翻的筋斗个数也不分上下。皇帝胆儿小，生怕伤筋动骨，翻起筋斗来提心吊胆的，正当落地时动作又不果断，身子一下子歪到一边儿去了，正巧擦在旁边的竹笋上，笋壳上的毛毛擦在他腿上，痛得他嗷嗷直叫，他连忙松开双手，整个人顺势倒在地上。大伙儿连忙去扶他坐下，帮他把笋壳毛毛擦拭干净。

“哎哟喂，你们轻点呀，痛死我了！”皇帝痛得几近惨叫。

原来，笋壳毛毛又细又小，越擦越往肉里钻，大伙儿对这个都没经验，情急之中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却帮了倒忙，把皇帝折腾得够呛。皇帝今天也是够倒霉了，我对他有点儿同情心的倾斜。

“水，用水冲牙。”山猪急中生智，突然心生妙计。

大伙儿这才被点醒了，可是哪里有水呢？竹林边没有水田也没有池塘，上哪儿找水去?正当大伙儿眉毛火急的时候，山猪大吸一口气，噗嗤一声往皇帝的腿上吐口水，大伙儿来不急夸赞山猪的聪明才智，心生佩服地跟着往皇帝腿上吐口水，大伙儿的嘴巴就像即将断水的水龙头，对着皇帝的腿上喷洒着嘴里残存的一点点口水，就这样积少成多，那些笋壳毛毛被口水毫不留情地淹没了。大伙儿从竹林边的桑树上摘来几片叶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皇帝的腿，那些顽固的笋壳毛毛终于被彻底赶走了。皇帝摸了摸腿上那块红红的皮肤，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大伙儿个个面红耳赤，席地而坐，停下来稍作休息。活泼好动的山猪坐一会儿就按捺不住了，跑去摘下最柔嫩的竹叶子，放进嘴里轻轻一吹一吸，美妙而清脆的鸟叫声穿透整个竹林，这种口技是山猪的拿手绝活儿。然而山猪并不引以为荣，觉得这只不过是雕虫小技。惊艳全场的是，他能用口技表演一首完整的曲调。一曲接着一曲，大伙儿如醍醐灌顶，有的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有的像是打着醉拳的样子，个个都自顾自地套作其中。整个林子像只拥挤的鸟窝，里面的鸟儿热闹非凡，像是在举行盛大的舞会。

大伙儿闹腾了整个下午，太阳渐渐西沉，余晖慢慢消失。大伙儿也玩得筋疲力尽，于是各自回家了。

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我一边吃着晚饭一边打着瞌睡，外婆怕我跌下来碰伤了，就抱我到床上睡了，脸和脚都没来得及洗，我和着衣服就睡着了。

夜里，我又梦见了娘，她沉闷地低头不语，似乎在哭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