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长恨水长东(读李煜《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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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是五代十国时期南唐后主李煜的词作。他的词都是短幅的小令,明白如话,不待讲析,自然易晓:

树林间的红花已经凋谢,花开花落,才有几时,实在是去得太匆忙了。也是无可奈何啊,花儿怎么能经得起那凄风寒雨昼夜摧残呢?飘落遍地的红花,被雨水淋过,像是美人双颊上的胭脂在和着泪水流淌。花儿和怜花人相互留恋,如醉如痴,什么时候才能再重逢呢?人生从来就是令人怨恨的事情太多,就像那东逝的江水,不休不止,永无尽头。

李煜(937-978)公元961年即位,史称南唐后主。初名从嘉,字重光,洞晓音律,工书善画,文艺上颇有成就,尤工于词。他二十五岁即位,即位之时,宋已代周建国,南唐形势风雨飘摇。他在对宋委屈求全中过了十几年苟安生活。四十岁的时候,南唐为宋灭,他被俘到汴京,过了三年囚徒生活,终为太宗赐鸩毒杀。

《相见欢》这首词当作于公元975年(北宋太祖开宝八年)李煜被俘之后。南唐灭亡,李煜被俘北上,留居汴京(今河南开封)二年多。待罪被囚的生活使他感到极大的屈辱和痛苦。他给金陵(今江苏南京)旧宫人的信说“此中日夕,只以眼泪洗面”(王铚《默记》卷下)。此词即写于作者身为阶下囚时期。

全首词仅三十六字,可是每次读来只觉悲切沉痛,凄惨苦涩,字字浸满血泪。后主作此词时,有多失意多悲戚多痛苦多屈辱?

身为阶下囚,他心怀失国之悲,身负亡国之恨,每天忍受着无尽的屈辱和锥心之痛。含悲饮恨,回首往昔,他对自己的软弱和纵情声色后悔不已。

正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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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相见欢》的“细读”

1、“林花”:满林花树;“谢了”:表现一种美好事物--美好之节、美好之花、美好之色--零落凋残的悲慨;“春红”:代落英;“太匆匆”:花开短促,体现为对美的凋零的伤悼之感。

2、“无奈朝来寒雨往来风”:花谢匆匆之因。“朝”与“晚”、“雨”与“风”的对举,极尽朝暮风雨摧残施虐的无可抗争之悲绪。

3、“胭脂泪”:承上文之“春红”,悲极艳绝,确有杜甫“林花著雨胭脂湿”的意蕴;“留人醉”:悲伤凄惜,人迷心醉,是“花”对赏花者的相留,还是“人”对赏花者的相留?或可作多义诠解;“几时重?”:犹言“何时可再?”,用花之凋谢与人之离别展现了一种难以挽回的痛苦惋叹。

4、“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长恨”、“长东”,悲绪难平。系悲沈恨极的哀切之辞。

此词是即景抒情的典范之作,它将人生失意的无限怅恨寄寓在对暮春残景的描绘中,表面上是伤春咏别,实质上是抒写“人生长恨水长东”的深切悲慨,这种悲慨融汇和浓缩了无数痛苦的人生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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