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似炒粉干似的黄头发,一张妆化的五颜六色的面庞,腥红的嘴唇叨着香烟,一根接一根。外加一件紧身的吊带背心,外面罩着一件蕾丝灰色外套,脚蹬一双灰色的运动鞋,时髦且酷,可好几处明显的勾丝又让衣服略显廉价。
她生于六零年代末期,在浙南的山村,因为是女童,生下来才半小时左右,她就被抱养,当童养媳。可幸运的是,她的养母却是一位大户人家出身的受过教育的女人,她深明大义善待小兰,因心疼她的身世。待她,甚至比对自己的女儿更好。在那个年代,她亲生的俩女儿小学都没毕业,可却让小兰读到初中毕业。
小兰说,她一直感激妈妈对她的关爱。可是童养媳的命运注定无法逃脱。在她十八岁那年,养父母以给奶奶办寿为名,骗她举办婚礼,她哭她闹她躲到放过牛、羊的山上,可一个乡村少女在那个年代又怎能躲得过命运的安排,她最终还是与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结婚生子。
翌年女儿出生,遗传了父母强大的基因,女儿很是漂亮。一家人和和睦睦其乐融融地生活。日子如果这样过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是刮到了偏僻的山村,兰姨学起了理发的手艺,九几年来到省城杭州开了一个小小的理发店。杭州男人W似乎让正当年的兰姨找到了自己内心的缺失。她对着电话那头的妈妈跃跃欲试地说:妈妈,如果我一直一直都不回家,你说行吗?聪明的妈妈马上赶到杭州,看到既是女儿又是媳妇的兰姨开心幸福的样子,久久沉默不语。
兰姨继续对妈妈说:“这是我这些年赚的钱,应该够哥哥再娶一个媳妇,妈,你就答应女儿吧,一辈子与哥哥生活,我真的不会幸福。”
养母看着存折上巨大的数额,再看着不停哀求自己的女儿,默默点头。她知道女儿是个有主见的人。不如成全。
兰姨开启幸福生活的模式,可前夫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再娶的嫂子性格火爆,妈妈的电话里面不时地哭诉:我的命真苦,我用真金实银换了一把糠,你嫂子昨天又打起来,你爸被她踢得肋骨差一点就断裂,你哥天天愁眉苦脸的,这日子怎么过?”
贫贱夫妻百事哀,夫妻不和,养父母的哭诉都让兰姨不安。兰姨发挥自己的经商强项,把哥哥嫂子接到杭州,帮助他们开了一家小小的百货店,嫂子对她的戒心一点点消除,改善的经济条件也让大家越来越舒心。
兰姨与她的W先生又生下一个女儿。日子和美。可正当兰姨全情享受她的幸福时光时,W先生出轨了。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二次离婚,兰姨并未被打败。她在四十高龄重新开启创业模式,独身一人带着女儿。她说,刚开始创业时,周边人泼了冷水她例不在意,内心暗想,既然这么难,你不是一直在做这行?你行,我凭什么就不行?披星戴月,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可很多时候,夜深了才回到出租屋热着早上剩下的冷稀饭,吃吃哭哭,哭完了继续吃。
兰姨不是一个拼命的创业女人。她只想自食其力。凭着自己做生意的天赋,用她的机智与小聪明,几年下来,略有盈余。
她侃侃而谈她的生意经:我上回接的一个买卖,是一对夫妇,男的看中一款,因为没有利润,我马上否决而推荐另一款高利润的,还对能做主的女主人说,这款进口的,才配得上像你这样有气质的美女。
女主人被夸得飘飘欲飞,果断下单。而兰姨以她卓越的沟通技巧及完善的售后服务,获取客户满意及不菲的收入。
兰姨生活节俭,目前还租房子住,可在大女儿结婚时,怕男方父母对单亲家庭的女儿轻视,又一次拿上所有的积蓄给女儿女婿。她说,还是对大女儿的童年歉疚。总希望给女儿更好的。
因为杭州城中村改建,已落户杭州的兰姨因为没有关系,赔偿事宜被忽略,兰姨越过村委直接向镇上陈情并最终获得自己及女儿两人的赔偿款及相关的拆迁士地面积赔偿,在寸土寸金的钱塘江板块,争取到了两套房产。期中的曲折复杂已无可考证,可兰姨主动争取,不畏强权,并拼尽全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精神真的值得学习。
兰姨还不到五十,可她却没有再成家的欲望。她有一个男朋友“眼镜”,为她鞍前马后。手机照片里“眼镜”斯文忠厚,据说以前是一个停刊的报社的企划,兰姨与同样单身的他好着,却没结婚的念头。她说:“经济基础太差的男人要来干嘛,女人毕意是小气的。可有个男人到底是方便些。”
兰姨是我不太远的亲戚,她离了两次婚,又喝酒又抽烟,工作不太努力,有着不合年龄的吊不郎当,可她却让我想到了野草。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她却是我心目中的好女儿,好母亲,好外婆。兰姨,母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