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图书馆门口总会趴着一只花色猫咪,很慵懒,也不怕人,我见了喜欢的不得了,路过的时候偶尔会买些火腿肠喂它吃,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停下来撸它几下,跟它说两句话,碎碎念的说你迟早要成为一只肥猫,叮嘱他要多运动,学学抓老鼠,必要的时候可以凶一点,太温顺会被欺负之类的,它也不理我,就安静的趴着,似乎在认真的听,又似乎没在听,我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
读书的日子忧虑很少,那时候一心向往象牙塔外面的世界,就这样时光缓慢的拉长,天上的云忽明忽暗,日光透过繁密的梧桐树叶,光影交错,我度过了一段很难忘的时光。
后来工作的时候,阴差阳错,来到了一个小城市的设计院所,孤身一人,离家千里。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会想起过往明媚的日子,想起图书馆门口那只慵懒的花色猫咪,对了,还有学校那片松树林里面的松鼠,有时候沉浸在回忆里真是怅然又惬意。
但是人总不能活在回忆里,我还是要向前看,小城破败不堪,满目疮痍,像极了我的故乡。发呆的时候,也会想自己应该去大城市闯荡一翻,灯红酒绿,大马金刀,该是什么样子呢?时常沉浸在迷茫的心绪中无法自拔。
后来,小城的日子日复一日,曾经高傲的心气渐渐被磨平,没了棱角,我开始习惯这一切,也认识了“院长”。
“院长”也是一只流浪的猫咪,这个名字是我给他起的,因为每次开饭的时候,它都会踱着缓慢的步伐,趴到设计院门口,总会有人喂它的。
“院长”是一只年迈的猫咪,它很胖,像是学校那只“馆长”十年后的样子,它目空一切,下班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跟“院长”打个招呼,叮嘱它别再胖了,我也会停下来跟它碎碎念几句,就像对学校里那只“馆长”说的一样。
流年时转,晃眼年长,我和猫咪并没有发生些许感人的故事,有的只是如这白水一般的过往,就像我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一样平淡无奇,波澜不惊。
日子在慢慢的向前推着我走,我也努力的追赶着时光,“馆长”和“院长”就如同我生命中其他的过客一样,存储进了我的回忆里面。慢慢的,我好像忘记了年少时的雄心壮志,丢了少年意气,仔细想想这确有可悲,历尽千帆,归来有几个还能是少年呢?丢了“书卷气”和“少年感”的我,终归如这尘世的大多数人一样,泯然众人。
前几天,偶然间读到了晏殊的那首浣溪沙,词中如此写道: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读过以后心中无限感慨,回思过往,畅享未来,想来也不过是万事归尘,不如怜取眼前人吧。
晏殊的离愁别绪,光年之悲,恍惚间让我想起了那个一事无成的麦兜,想起了麦兜的那段独白:
“原来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不行就是不行,没有鱼丸,没有粗面。你看这么简单的道理,连猪都懂了,我却还以为世间的一切都该有商量的余地”。
原来人生最残酷的,是接受自己的平庸。
人生事大抵如此,看着“院长”日复一日的老去,也不知道学校里的那只“馆长”,是胖了,还是瘦了?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个像我一样的人,对着图书馆门口的一只猫咪,碎碎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