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们用“千里”来形容遥远,但遥远阻挡不了思念。
那时,我们千里共婵娟,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那时,我们千里来相会,聚散终有时,何必骨肉亲。
那时,我们千里送鹅毛,程门愿立雪,礼轻情意重。
因为我们深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漫长等待,终有重逢。
如今,我们虽未隔山望水,但望尽天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所念之人,亦或只是一条短讯、一通电话,我们深知,等待一个回应的苦楚。
读者秋无际和我电话约访,讲述他的故事——
在家待了202天,除了外卖,吃饭方圆不超过200米,和不超过5个人说话,他在静闭。
他说:
等待是一场自己与自己的较劲
磨人之处和时间长短无关
而对于结局的畏惧比失望的结局更加令人焦灼
那年他15岁。
他作为尖子生被老师拎入奥赛特训班,遇到了同样遭遇的女孩樱子,他们一起吐槽“过于简单”的奥赛题,别人用力的解题,在他俩看来甚是滑稽。
互相一见钟情,彼此心照不宣。
高中他打进英雄联盟职业战队,一学期没去上课,学校下开除令,他本人并无所谓,却得知樱子在给校方求情,还去网吧找他。
那是他第一次向她表白,在网吧。她不置可否,只叫他努力上进,再做考虑。
一诊300多分的他,三诊考到了650多分,为她喜欢。
最后他们一个去了重大,一个去了浙大。
大家都说我的性子很慢,其实我也可以很快,
比如,后面有狗追我,
或者,你在前面等我。
他本是个闲散人,为了樱子,才自打鸡血。
他钟爱游戏,迷上了德州扑克,第一次靠游戏拿到“巨款”。
他以为时机已到,去找樱子再次告白。
才知道她在华盛,年薪且不止300万。
他觉得好累,他追了8年,还是没能追上她。
她永远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后来樱子回芝加哥,他去机场送别。
我本以为学霸在此处的爱情结局应该是:她拿着一道数学题要他解答。他看了看题目,笑着写下答案“520”;然后留下一道数学题给她,答案是“7.5”——请等我。
结果他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男朋友了”。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放弃了”。
他无奈的笑笑,风轻云淡中,自有波澜万丈。
我问他,为什么当时不表白呢?她有可能会答应的!
秋无际说,我知道她可能会答应,所以我没表白,因为我自认为不能给她幸福,还不如放手。
“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没有那么喜欢你了”。
说穿开来,就是这那么一句:
我心里有过你。
俗世情爱,不得最苦。
悬崖撒手,自肯承当。
《笑傲江湖》中的仪琳,虽然万般喜欢令狐冲,但哑婆婆逼令狐冲娶她时,她却一个劲地直摇头:
“不,不!我时时想着他,时时向菩萨求告,要菩萨保佑他逍遥快活,只盼他无灾无难,得如心中所愿,和任大小姐成亲。婆婆,我只是盼他心中欢喜。我从来没盼望他来娶我。”
想做你的怀中猫,枕边书,意中人。若是无缘,摆渡人也罢,只为你欢喜。
白茶清欢无别事,等风也等你。风捉不住,你亦不停留。
以前看《陆犯焉识》改编的电影《归来》,读不懂冯婉喻的执着和痴情。
直到后来见《陆犯焉识》书中,冯婉喻因心因性失忆不认识陆焉识,以为她的丈夫还没有回来:
妻子悄悄问:“他回来了吗?”
丈夫于是明白了,她打听的是她一直在等的那个人,虽然她已经忘了他的名字叫陆焉识。
“回来了。”丈夫悄悄地回答她。
“还来得及吗?”妻子又问。
“来得及的。他已经在路上了。”
“哦,路很远的。”
婉喻最后这句话是袒护她的焉识,焉识来不及赶到也不是他的错,是路太远。
没有急切的追问,没有汹涌的情感,平淡之处,最见情真。
一个女人几十年的爱与守望,等待与艰辛,就连她的骨髓和血液里,都已经是爱着陆焉识的了。
她已不在乎命运的捉弄,人世的恶毒,岁月的蹉跎,而只怀揣对爱情的执念,直到老去。
又想起琼瑶笔下夏雨荷那句“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电视剧的台词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犹留一丝悲情。
可这话还有后半句“可是仍然感激上苍,让我有这个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否则,生命就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这哪里是怨,这分明是痴!痴痴想念,痴痴等待,痴痴回忆,这是毫无保留的爱过。
痴是比爱还深的境界,因为痴是无法用理智理解的感情。
正如读者暮风所说:等待不是一个煎熬的过程,是心中有盏明灯,有支白烛,等待是山海相隔但心有羁绊,这个过程他人看是苦涩的,但当局者却是温暖的。放弃真正刻骨的等待,心中明灯失色,白烛熄灭,那一刻迷失了方向,才是真正的痛苦。
毕竟,人最苦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
《梦里花落知多少》里荷西问三毛许愿:
钟敲十二响的时候,荷西将我抱在手臂里,说:"快许十二个愿望。”心里重复着十二句同样的话:"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
这愿望,简单又奢侈。
但愿人长久,即使要付出漫长的等待。因为,没有你,良辰好景也如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