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呜——”
“哇呜——呜呜——”
“三娘呀!你在做什么呀!”
门口冷不丁出现一个人影,把三娘吓了一跳,一下子松了手,来的人是小姑子。她满面惊讶,跑进屋里将孩子一把抢过来。她低头扫了眼水缸,还有神色呆滞的三娘,霎时心中的想法被证实了一大半。
“三娘……你……好狠的心呀。”小姑子刚刚还在迷迷糊糊中午睡小憩些些,微微听见隔壁的婴孩啼哭,还有女人的哭声,抽抽嗒嗒,持续了好些时候,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突然大了起来。她想起嫂嫂三娘挺着大肚子,接近临盆了。她翻来覆去,还是翻身起来,穿过弄堂往这头屋里来 ,揣着心中隐隐的不安。
果然,竟看见嫂嫂要活活捂死这个孩子。
“三娘呀,何苦呢?你怎么忍心?”
“把孩子还给我!”三娘拨弄来额前的碎发,眼泪又溢出了涨红的眼眶。
“我不!”
“你舍得我可舍不得!”小姑子也红了眼眶,轻轻摇着怀里的婴孩。
“我如何就舍得呢……可是,养得来么……日子已经这么苦了。”三娘跌坐在地上了,尘土飞上她的衣襟。
“这样,我把她抱走。进趟城,或者去别村瞧瞧。”小姑子拍拍婴儿的背。
三娘拉住了小姑子的衣角,“抱去别人家里去……能不能换他些……碎银还是斗米……”三娘擦了擦泪“求求你了……”
小姑子答应着,转身出了大院子,寻了一方花布,还有一个竹篮子,将小娃娃放在在里面,再把花布 轻轻盖上。小娃娃在竹篮中睡得正香。
她沿着河边的土路走着,坑坑洼洼的土路,她也不敢走得太快,怕给颠着孩子。她突然想起来邻村的开戏班子的人家,大门宽敞又气派,里头也有些小孩子学习唱打。她凭着记忆中的路,一路问,一路寻。
太阳快下山时找到了这户人家,寻到时他们正在用吃晚饭呢。听说有女娃娃送来,主人家到前厅接待。
几番商议,主母家的喜欢小孩喜欢得紧,决定留下了她。
小姑子答了饭,便匆匆往回赶,背着大米,揣着碎银。
这家主母原姓关,这天家里院子又新栽了棵樱花树。抱着孩子一边走,一边摇,突然想到,“不然你就叫做关樱好不好……好不好呀?”
怀里的小孩并不认生,也冲着她咧开嘴笑,眼睛笑弯成了一条缝。纯真的微笑,象春天般温暖,令人心情舒畅。仿佛爱和真实的平安和喜乐,从心里溢出来的。一张胖乎乎的脸蛋,两串弯弯的眉毛;一对炯炯 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个小巧的鼻子;一对菩萨耳,一个肉嘟嘟的小嘴巴;在嘴巴下面还有一个圆鼓鼓的双下巴。双手胖乎乎的,十指有短又粗,真可爱。主母满意地瞧着。
“关樱好,好关樱。”她的声音有一种巨大的容量,平日的说话里也能渲染出低调和悲伤的氛围。
主母心灵手巧那一双如葱白的双手会做很多很多的东西。元宵节到了的时候扎几个兔子灯,糊上白纸,贴上红的眼睛,绿的耳朵,还有尾巴。兔子的背上有一个孔,可以把手伸进去,给底下中央的位置插根蜡烛。兔子的四个腿是白萝卜,挑大小差不多的,一个手指厚度切下来。主母将兔子嘴巴处系一条绳子,让学会走路了的关樱拉着牵来牵去,然后自己坐在堂屋门口的摇椅上不紧不慢地磕着瓜子,被关樱憨憨傻傻的模样逗笑。
关樱很喜欢这个兔子灯,吃过晚饭,天黑了,马上点上灯,拉着兔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后来她长大了些,发现原来过年的时候还可以看见在镇上有抬着的一条七彩的龙,亮 起灯,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