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人情世故经历多了,还是成长赋予的一种感受,越来越觉得,这世界有两种人,当他们要你身边离开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送他们一程,一种是看着你长大的人,一种是你跟着长大的人。
金庸,那个一笔写出无数可歌可泣英雄人物的武侠小说家 ,那个用江湖传奇陪伴我们走过充满梦想甚至是幻想的青葱岁月的造梦家,那个用文字打破地域和年龄的界限给我们讲述情怀与人生的老人家,昨天下午5点,享年94岁的他,走了。
他说,人生就是大闹一场,悄然离去。这一次,他真的是大闹了一场,只是他不知道,他走得多轰动——他没看到,郭靖黄蓉竭力守护的那座襄阳古城,烛光照天如火烧苍穹,为他送行。
我与金庸先生他素不相识,也未曾有机会谋面,但我却有一种被他看着长大的错觉,在那个懵懂无知只爱玩的年纪,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一样,要承受着一次白眼就能让你红眼睛的委屈,要假装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漠与坚强,即使被贴上无知与叛逆的标签也是一脸的不屑与无所谓。
但是,在金大侠的江湖梦中,我知道有很多人跟我一样,在人情冷暖,天不怜我亦自强的故事中看到了自己孤伶而决绝的影子。支持着你一步一脚印地闯过原本你以为可能会倒下的难关的,可能是杨过的叛逆与果敢,可能是令狐冲的不羁与坚韧,可能是虚竹的孤苦与赤诚,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让你心生共鸣而愈发坚强的人物,正是他们,让我们在孤独中感到不孤独,在嫌弃中看见被关怀的眼神,在飘零中懂得忍耐与找寻。
原本,我以为,我会像大家说的一样,只要我长大了,就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我可以去任何的地方,看任何的风景,吃任何的东西,见任何的人,事实上我确实可以这样做。只是,没有人来提醒我,而我自己也始料不及,往后我所看到的东西,尽管相同,但却不再是原来我所看到的那个样子。
不是你想要的样子,就意味着你不可能守护得住它。
成长,从来就不是你一个人努力奋斗上位圆梦的私事——这世界有很多与此相似而又让你习以为常以致于在重要关头再度遭遇却手足无措的例子,譬如有人上车就会有人下车,有人出席就会有人离席,有人出生就会有人死亡了。你成长起来了,自然也就会有人衰老下去了。
你只是做梦也猜不到,那个人会是谁。
如今,这个让我们读着他的故事如牛崽吮着母乳成长的老人,终于在我们这群身处时代激流的80后90后的世界里悄然地转身离去了,他那支写尽世道沧桑、人道福祸的苍生之笔终于停耕了,他那双看尽世事无常、充满睿智与慈悲的眼睛也终于安详而永远地合上了。
他说,希望他离开后的一百年、二百年后,还会有读者看他的小说。
依我看,不仅是一二百年,就算是五百年、一千年,他写的故事,他缔造的江湖,他寄托的情怀,一并都会流传下来。因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爱恨,有爱恨的地方就会有江湖——他的笔下,有道有魔,有黑有白;有爱恨情仇,有江湖恩怨;有杨过的少年凄苦与坚韧、有丁典的中年落难与坚守,有曲洋、刘正风的晚年悲凉与情怀,包罗万象,让人读之荡气回肠。
随着时代的发展,历史的沉淀,往后,经典必然是越来越多,积沙成山,但是,在历史与文学的结合上、武侠与人道对比上、家国与爱恨的取舍中,没有谁能绕得过金大侠这座大山。
更重要的是,不管时代如何变化,不管是这一代的年轻人、还是下一代,或者是下下一代的他们,都必然要经历一个迷茫、顿悟、蜕变、成才的成长阶段,也许会到那时候,会有很多很多的人,给他们很多很多言传身教的指引,无微不至地帮助他们尽可能快地度过难关,但是,无论一个人成长得多么快,他始终无法让别人来替代他完成自我顿悟的那一个阶段,而这,恰恰需要他亲自去了解别人的经历,去揣摩自己的选择,去思考自己心之所向。也许,他可以从金庸的江湖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如此说来或许有些夸张,但起码有人这样做过并且做到了,他们中有叫马云的,有叫周星驰的,也有叫张纪中的,还有一个我。
只是,后来的人不再有我们这般的运气,不过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也能再真实地体会到,能在偶像的时代里长大成人,那是怎样的一种荣幸。
只是,从今天开始,金庸先生要搬家了,从一个叫“人间”的住处搬进了一个叫“天堂”的地方,从我们的眼里,住进了我们的心里。
先生!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