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香喝百草枯死了!
啊?我的老天爷!可了不得了!
还记得2003年一个寒冬的早晨,外出喂牛回家的爸爸告诉妈妈这个事儿时,两个人那震惊,难以置信,痛惜的语气和表情。
王丽香,花一样漂亮的人,在花一样的年纪,就如雪落霜降之夜飘然而落的一片树叶,不再攀高登上,欣赏人间美景,不再低头絮语,碎叨人间杂事,一狠心,决绝而去。
王丽香,算得上我家邻居。在我家屋后,两家中间隔一个村里的大泡子。
她双眸含水,唇红齿白,圆脸如花,身材匀称。
让人印象尤为深刻的是她的嗓音。
她的嗓音干净,清脆,亮丽,细润。是那种一开口就如音乐过耳,让听者周身舒服的嗓音。
记忆深刻的就是每次她与妈妈碰面那一句:吃了吗,二婶?
声音甜润的仿佛喝了甘泉水!常常伴随着一串细润的,百灵鸟唱似的,婉转悦耳的笑声结束谈话。
在当年她们那个年龄段里,王丽香是村里最惹眼的姑娘。
好女百家求。想跟她处对象,登门提亲的男方不在少数。
可是,有着高中学历,长相甜美的王丽香,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中意的对象。
这让村里打着她主意的男方家都认为,她眼光太高,可能根本不想在村里找对象,想嫁到城市也说不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村里同龄的女孩子都结婚生子了,王丽香眼瞅着就成大龄剩女了。
农村孩子普遍结婚较早。村里一个男孩17岁就有了儿子,他的爸爸在35岁那年就荣升为爷爷了。
我家由于都在外读书上学,所以,我们都是在30岁左右才结婚生子。也就是说,我家繁衍两代人出来,人家已经繁衍三代人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王丽香肯定要嫁到城市去,而不抱追求希望之时,有一天却突然听说王丽香要结婚了。男方就是她家邻居——徐三儿。
大家惊讶之余,似乎都面露惋惜之情。
这种神态似乎一致表明: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徐三儿,身高一米七左右,肤色黝黑,小眼睛,一笑起来,眼睛就弯成一条不足两厘米的黑弧线。
连毛胡子,可能雄性激素较多,胡子长的飞快,刮的就比较勤,所以,整个下巴周围一直呈现青黑色。
罗圈腿,两腿中间缝隙很大,走路的时候,身体还爱随着步伐左右摇摆。
论长相,徐三儿在同龄男孩中,算下等的。可是论干活,论家庭,却是上乘。
徐三儿,人老实,任干活。在农村,只要肯干,能吃苦,家庭一般都过的不差。
论家庭,他上有三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两个哥哥,也各自成家单过。徐三儿只跟父母在一起,家里六间大瓦房。庭院宽阔,干净整洁。一看就是生活富裕的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徐三儿的爹当时在村里当会计。能说会道,大小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哪家喜宴丧席,都是他爹出面张罗。
不知道是父母坚持还是什么原因,25岁的王丽香就那么出人意料的跟徐三儿结了婚。
婚后生活到没听说有什么吵架之类的,只听说徐三儿像疼孩子似的疼老婆。
洗衣服,做饭,喂鸡养鸭,啥都是徐三儿干。地里的活,只有在春种和秋收那最忙的几天里,王丽香跟着下地干几天。
王丽香下地干活必定像现在明星在公众场合露面一样,全副武装。
长帽檐的帽子,纱巾,手套,整个脸部只露出一双眼睛,而且这双眼睛也绝对晒不着,都被长长的帽檐遮住了。
农忙过后,王丽香整个人还是那么养眼,脸还是那么细腻白嫩。
徐三儿看着水嫩嫩的媳妇,一脸宠溺,他干的更起劲儿了。仿佛这一切都那么值得。
婚后第二年,王丽香就为徐三儿生下一个胖儿子,儿子长相不随王丽香,单看那一双小眼睛就知道随徐三儿。
尽管儿子没有继承妈妈的美貌,徐三儿和他爹妈还是乐不可支,满足的不得了。
有一次,王丽香还玩笑似的指着儿子跟妈妈说:二婶,你看看,是不是白瞎我这个人儿了?
说完,不等母亲有所表示,就自顾自的发出了一长串百灵鸟歌声一样的悦耳笑声。
王丽香平静的婚姻生活在儿子两岁的时候被打破了。
春种时,村里突然来了一个开着面包车卖货的小伙子。
他卖的东西挺全,有卫生纸,罐头,虾酱,酱油,腐乳,凉拌菜,熟食,碴条,青菜啥的。
虽然村里有两个小卖部,但是品种少,烟酒,白糖,都是一些耐放的东西。
所以,这个小伙子的到来,颇受欢迎。
他把车停在村中十字路口偏西一点,不阻碍交通的地方。
他大约三两天来一次,每次货品都卖的挺好。
村里人都管小伙子叫二宝。
这个二宝,中等身高,但是身材健硕,天热时候,总爱光着膀子,或者把一件白色半截袖下半段拧紧成一个麻花样,窝到里边,露出一块白白的,胖乎乎的肚腩。他留着小平头,圆脸,爱开玩笑。时常把买菜的姑娘婶子逗得哈哈大笑。
二宝颇有点儿像现在正红的一个叫小岳岳的相声演员。但只是长相相似,性格更男性一些,类似那种血气方刚的男人,
听说,他家还有一个商店,媳妇在商店卖货,他就开着面包车每天走村卖货。家境自然是富裕的。
村子民风淳朴,各家各户都勤快节俭,邻里和睦。
二宝每次来都会把车停在一棵大杨树下,这样杨树就作为一个天然的大阳伞,为他遮挡了毒辣的阳光。
二宝坐在车上,有来买货的他就乐呵呵的卖货收钱,没有买货的,他就随手拿一扇子,时不时的扇几下。与不下地干活的村里人聊天。没人时也会眯一会儿。
一般他上午10点左右到村里,忙过中午一阵,货卖的差不多下午三四点钟就走了。
二宝及他的面包车成了村里的一景,成了一个习惯性的存在。
人们已经习惯了三两天见到他,买一些日常所需。
这之后不久,突然有一天就听到了王丽香要离婚的消息。
人们都不明所以,王丽香婚后一直过着公主般的幸福生活,为啥要离婚?况且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儿子?
村里人饭后走街串户,谁家有点事儿,整个村子都会知道。
况且,看似一成不变的平静生活下,是一颗颗渴望出现波澜壮阔的心,是一双双猎奇的眼睛。
他们习惯把听来的新鲜事儿,再添油加醋地,说给另外的人听,随后就是或多或少的议论。
这王丽香的离婚事儿,当然是村里的大事儿,属于特大新闻。
因为她漂亮,因为她养尊处优,因为她生活安逸幸福。
哪个地方都不缺一些悠闲爱打听别人秘密的人,不弄个水落石出不算完。
过了不到两天,妈妈就在邻居小莲儿的嘴里知道了王丽香要离婚的原因。
原来这二宝跟王丽香是同学,两个人高中时就处过对象。可能因早恋分神,高考双双落榜。
王丽香回家务农,二宝不知道怎么就做了买卖,结婚生子,日子越过越好。
王丽香对二宝念念不忘,才导致她看不上村里的任何一个小伙子。
他俩高中毕业后为啥没在一起呢?据说是因为王丽香爹妈不同意。
一是因为女儿跟他恋爱影响了高考,进而影响了女儿的前途。二是因为二宝爹妈死的早,他是跟着年长几岁的哥哥长大的,当时家里比较穷。
二宝来村里卖货与王丽香相隔几年后再次相遇,旧情复燃。
据说二人已经偷偷私定终身。二宝对王丽香承诺,只要王丽香这边离婚,自己就马上跟媳妇离婚。
王丽香坦诚的告诉徐三儿,她不爱他,她一直都爱着二宝。她要跟他离婚。
徐三儿开始以不给她儿子作为要挟,谁知道,王丽香恐怕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宁可不要宝贝儿子,也要离婚,跟二宝在一起。
王丽香的爹妈也被搬来了,爹妈丢下一句话,如果她执迷不悟,扔下孩子和家跟了二宝,就不认她这个女儿,说一辈子的脸面都让她给丢尽了!
徐三声泪俱下,哀求王丽香,只要不离婚,让他干什么都行,并且拉着儿子助阵。
看着跪在跟前泪流满面的丈夫和奶声奶气叫着“妈妈,别离婚”的儿子,王丽香心一软,答应了徐三儿和儿子,不离婚。
然后,她一把抱住儿子,放声痛哭。
二宝依旧来村里卖货,自从出了这档子事儿,大家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注意着王丽香是不是到二宝那买货。
让大家安心的是,从来没看王丽香再来买过二宝的货,当然就不可能说话了。
大家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毕竟都是有家室的人,哪那么容易离婚再结婚的!
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从此以后,村里人很少看到王丽香的笑脸,几乎再也听不见她那百灵鸟一样的清脆笑声。
几个月后,就听到她喝农药死亡的事儿。
全村人惊愕之余无不痛惜!
后来听说,王丽香虽然不提离婚的事儿了,但是人像少了魂魄,不爱说话,不爱笑。
尤其对徐三儿,根本不让他亲近自己。
一开始,徐三儿都能体贴忍让,但是时间久了,他就想出不少蠢招儿。
有一次,他竟然用布衫罩头,猫腰溜到二宝面包车跟前,在车胎前后放了许多大头钉。
被王丽香知道后,说啥要离婚,徐三儿竟然跪在王丽香脚下,左右开弓,打自己耳光,直到嘴角流血。
有一次看到刚从镇上洗澡回家的王丽香,他竟然不顾王丽香的拼命反抗,把自己老婆强奸了!
这件事导致王丽香连续几天几乎不吃任何东西。
还听说,王丽香喝下仓房的百草枯后,立刻后悔了!她捂着肚子大喊一句:快救救我吧!我喝农药了!
但是,大家手忙脚乱地把她弄上农用三轮车,还没出村口,她就不行了。
十几年过去了,徐三一人把儿子拉扯大,再也没找人。
二宝此后再也没去过我们村卖货。
注:文中名字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