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怀着感激之情来写父亲的园子的。
父亲退休后闲不住,便承包了一亩地种起了园子。园子里种了几十棵枣树和几棵桃杏树,还有四时的蔬菜。一开始,我们感觉不到它的好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感觉越来越受益于它了。
春天的脚步一近,园子里便生机勃勃起来。最先生长的是园子东北角的韭菜,浇上一遍水,韭菜便冒出了绿意,几天不见便长了一大截。这里的韭菜加上海米鸡蛋包出的饺子是难得的美味,因为父亲从未给这些韭菜上过一粒化肥,那种香是集市上的韭菜所没有的。
枣树发芽了,满园的绿意,从远处看,整个园子都是新的。清明一过,父亲便忙着在园子里种瓜种豆。碰巧遇上星期天,孩子们也来帮忙,点种的点种,盖土的盖土,居然比大人还热心。有一次,父亲说刚点上的种子不见了,地面也有拱过的痕迹,便猜想是冬眠的刺猬开始活动了,于是在种上瓜的地方遮上了网子。第二天清早去看时,只见一只大刺猬正领着它的一双儿女缠在网子上出不来呢。
杏花开了,桃花也开了,满园的新绿中夹杂着几株灼灼,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此时的父亲整日地忙着,掐树芽打药,给瓜果的幼苗培土,虽然累但笑眯眯的,可能在他的眼里已是满园的收获了吧。除去春韭,园子里现在能吃的还有一种叫蒲公英的植物。嫩绿的叶子,间或开着黄色的花,挖下来可蘸酱吃,也可晾干泡茶喝,据说在城里卖的价很高呢。
夏季到了,园子里已是非常热闹。枣花的香气褪尽,枣子长到豆粒大小,桃子和杏子都已到半成,树下的甜瓜也东倒西歪。园子边上铁丝围成的围墙上到处是喝醉了酒般的丝瓜,风一吹便摇摇晃晃。当蝉不住的躁鸣时,便有几只红嘴鸟飞到桃树上来啄食桃子了。桃子明明还不到成熟期,小鸟为什么对它如此青徕?受小鸟的启发,摘一个尝尝,发现本该涩的桃子却是甘甜无比,引得我连吃了几个后又觉得可惜了,桃子正长呢。此时我们回家的次数也明显多了起来,每次回家不到园子里去趟就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而且,你刚坐下,正好在家的父亲也会说:到园子里去看看吧。如果父亲此时不在,那肯定是在园子里。其实,园子里的东西随处都可以买到,大家喜欢的是那种气氛,是看到身体不好、虽累却心情舒畅的父亲的一种安慰。
秋季终于在人们的盼望中到来。园子的重点——枣树到了收获时期。虽都是枣树,品种却又不同。曲指一算,园子里大约有六种枣。最先成熟的是一种叫灵枣的,皮薄核小甘脆无比,但有一个缺点就是雨水一多,它就会裂,放的时间不长。紧接着它成熟的是一种叫婆枣的,模样和灵枣差不多,皮却要厚一些。这些枣还未吃完,又有一种叫躺枣的和金丝小枣的成熟了。躺枣长长的扁扁的,像个枕头,可能这就是叫做躺枣的原因吧。这种枣适合晒干枣也适合蒸着吃,每年到这个时候,我的体重都会因为它增长几斤。金丝小枣主要是晒干用来熬粥蒸糕。还有一种叫梨枣的,个大色绿,数量也特别多,却无滋无味,跟棉絮一样,幸亏只有一棵。国庆将近,冬枣成熟了,仿佛满树的珍珠玛瑙一般。这时不光父亲忙,母亲也忙起来了。六十多岁的母亲要夜里两点多就起床,然后骑三轮到二十多里路的枣市上去卖枣,很让人担心。劝她就近贱卖了,她是绝对不肯的。原因是不光亏很多钱,更重要的是对不住父亲的辛苦。
冬枣是不肯一下子成熟的,边摘边卖要二十来天。摘净了枣子的园子很是冷清,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只有一棵棵大白菜生长得翠绿,一个个萝卜肥胖白绿。待到白菜萝卜收净,园子最后的贡献是马齿苋和板蓝根。马齿苋晒干后蒸包子吃是很好的,也是母亲送给在外地工作的亲戚们的礼物,倍受欢迎。母亲把成熟的板蓝根刨下来,洗净切片晾干,分给我们泡水喝,是预防感冒的良药。
冬天很快到来了,园子里寂寞一片。父亲也很少再到园子里去,他把希望寄托在来年。今年枣树的长势特别好,只是父亲经常说自己的腰有些疼,劝他把园子给堂弟管理,他又嫌堂弟懒惰,担心堂弟荒芜了园子。望着日渐衰老的父亲,我常想,这样的美好日子还有几年呢?
愿父亲安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