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怀念高考,怀念的可能是那天的疾风骤雨;一起摘枇杷的小伙伴;在被窝里偷偷点灯写日记的心情;和四千躲在洗手间聊到深夜的日子;冬天的傍晚和小马听着“认真地雪”,脚丫子一前一后踩着雪的咯吱声;蝉鸣鸟叫的夏日,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认真学习的专注、、、
那时的自己是三观生长的爆发期,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混沌,纠结,焦虑。我和当时最好的朋友四千,我们两个好像要比周围的人早熟,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在思考一些心理和哲学的命题,比如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特别沉迷于三毛的作品,走遍万水千山,撒哈拉的故事,于是生出漂泊的心。我记得那个时候四千和我说想做一个拾荒者,看遍人世间的百态,现在想来似乎有些可笑,但当时四千脸上的悠远和遗世独立的样子我至今都还记得。
那时候的生活很单纯,但却有各种各样的烦恼。有的同学抑郁了,有的同学甚至从六楼纵身一跃。学校说是因为恋爱问题,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无法想象他经历了什么,后来好像听说他的恋爱对象每天都有很多人扎堆去她的教室门口关注她,迫于压力退学了。至今想来学校的这种公关手法实在太过残忍,不仅推卸责任,把恋爱妖魔化,对于相关的人没有丝毫的保护,使其承受过多来自乌合之众的压力。我记得那一天学校的广播放着‘唯一’,那是我很喜欢的歌,但歌里飘着酸涩悲凉的味道。后来四千排除万难选择了自己钟爱的绘画,而我则在那时心理学在心中生了根。现在她在上海,我在深圳,一直在在为心中想要的生活奔波着。
那个时候对于对现状的不满和困惑,对远方的向往和怯生生,对人情世故的思考,对人生选择的纠结,都是在我们两个互相取暖,秉烛夜谈中挣扎着去寻找答案的,深夜的洗手间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那个时候老师和家长都说我们想太多,心理包袱太重,没有必要想这些。每当听到这些我们都觉得自己好像和别人不一样,是自己有问题。
去年看了“无问西东”,吴岭澜对学生说,“当我在你们这个年纪,有段时间,我远离人群,独自思索,我的人生到底应该怎样度过?某日,我偶然去了图书馆,听到泰戈尔的演讲,而陪同在泰戈尔身边的人,是当时最卓越的一群人,这些人站在那里,自信而笃定,那种从容让我十分羡慕,而泰戈尔,正在讲“对自己的真实”有多么重要。那一刻,我从思索生命意义的羞耻感中解放出来,原来这些卓越的人物,也认为花时间思考这些,谈论这些,是重要的。希望你们在今后的岁月里,不要放弃对生命的思索,对自己的真实。”看到这一幕,眼泪簌簌的落下,好像是对那个时期自己的一种慰藉。如果当时有这样的老师告诉我思考人生是不羞耻的,是值得思考的,就会少很多迷茫和不知所措。我想青春的很多问题其实是没有答案的,当我们在思考时是一种对自我内心的探索,我们并不需要能有人给我们答案,更需要的其实是一种理解,一种鼓励。这不是“想太多”的心理问题,而是对于自身和世界的好奇和追问。
想来我还是更喜欢26岁的自己,好友多年再见面时,虽然大家都不能免俗的问几句,脱单了吗,啥时候结婚啊,工作怎么样了?虽然各自有不同的焦虑,但终归大家都变得睿智了。看事情再也不会简单的分对错,对工作的复杂性娓娓道来,虽然有很多辛苦但不会一直抱怨,人生好像摸到了一点点方向,尽管不能笃定,但至少不会像18岁的迷茫无助,怯生生对外面的世界向往而畏惧。现在稍微有了一丝丝底气,至少可以独自面对和处理很多事情,这是一种自我的掌控感,能带给人踏实和安全。人人都怀念十八岁的青春,固然有它的美好。可我更喜欢,能放浪不羁,也能踏实肯干的现在。能深刻亦能保持童趣。人人有自己确定的价值观,审美和生活方式,而又相互尊重,自我调节,自我掌控,自我循环,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内循环生态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