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地图上的老家

       春节临近,想家之情也悠然而生。

图片发自简书App

        每每想家,都会打开电脑,点开谷歌卫星地图,一点一点放大,找寻自己生长的院子、房子。当看着逐渐放大,定格在屏幕上的小院,心里总会一阵莫名的悸动,凝神盯着动也不动。

       “老家真小/小得只盛得下/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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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家主屋是坐北向南的五间瓦房,记得初盖时,自己还在上小学三年级,全村都跑来帮忙,青壮年帮着打地基、垒墙、上梁,老幼妇孺则帮着做饭、打下手,所有的用具都是各家拼凑来的,吃的是百家饭、用的是百家碗、坐的是百家凳,拥挤、忙碌、热闹、喧笑的场景,混合着灶房里蒸腾如云的热气,在脑海一直萦萦袅袅挥之不尽。东屋是父亲用预制板搭建的三间杂物库房,里面堆满了农具、柴火和废旧家具,向下俯瞰,蓝色波状纹的预制板顶棚,就像一汪蓝色的春水,在土黄背景的平面上荡漾着。西屋则是父亲后来盖得一间厨房并连接着高大宽敞的门楼。中间空旷地是父母开垦侍弄的菜园,里面常年长满韭菜、菠菜、豆角、西红柿等,还有母亲栽种的几株艳艳的美人蕉。记得有一年,在菜园的边角处随便撒了几粒牵牛花的种子,后来它竟疯狂的爬满整个栅栏,篱落秋暑中,碧花蔓牵牛。晨起,总会惊讶、欢欣于那漫开的一片片深蓝,花蕊湿润着冰清的露水,娇嫩的就像刚刚睁开眼的小娃娃,自己和妹妹常常采摘下来,把它们小心翼翼地夹到课本里。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院子还是那个院子,爷娘还是那个爷娘。抚摸着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千里的小小院落,仿佛在抚摸着自己一路走来的温情岁月,仿佛抚摸着爷娘苍老而又温暖的脸庞,充盈于血脉的亲情,瞬间消融了心底最后的坚强。多么希望家里的爷娘,此时此刻,能够搀扶着从屋子里走出来,来到院子里,抬一抬头,用那略有浑浊的双眼望一下,哪怕只是一眼,让儿子看看你们。两行温热夺眶而下,缓缓滑过脸颊,眼前一片模糊。但,潸然泪下的又何止是双眼……

       老家,在山东东营,一个只有六、七百人的小村子,叫丁家村,村里十之八九都姓丁。据村碑记载,明洪武年间,由陕西搬迁至此,已有600余年。村子周边无山、无河,唯有大片、平整的庄稼地,其间阡陌纵横、沟渠交叉,几台错落有序的石油钻机井在天地交汇处悠悠转动。太阳刚刚怯怯的露出头,薄雾还没有消散,吃了早饭的人们便纷纷走出自家院子,走向寄托着希望与念想的庄稼地,村子周围通向田野的路上,刚刚还空无一人,只一会便热闹起来,抽着烟、摔着鞭子赶牛车的、背着包袱手拿镰刀走路的、骑着自行车身后背靠着小媳妇的,或是开着”小十二”(马力)拖拉机的,如赶大集一般,熙熙攘攘的行走在承载了多年岁月的坑洼土路上,“上坡奥”(去庄稼地),“悖棒子来吆?”(掰玉米),“拾花滴”(摘棉花),老少爷们、大小媳妇相互之间用略带拖长拐歪的乡音热情地打着招呼,灿烂的笑容在健康发黑的脸庞绽放着。到了太阳暗红欲坠,人们又纷纷从自家庄稼地里走出来,再次汇聚行走在坑洼的土路上。树木掩映的村子上面已是炊烟袅袅,家里的老人或是放学的孩子已经在生火做饭了,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呼唤声也此起彼伏。村北头的水湾边,围了一圈从地里回来的牛、驴、羊等牲畜,个个伸着脖子“滋滋”地喝着水,还不时的抖抖脑袋甩甩尾巴,驱赶着叮在身上的牛虻,一层层的涟漪从它们的嘴边圈圈的荡开去,在夕阳照耀下金光粼粼,煞是好看。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日子也仿佛在这里眯起了双眼,享受着岁月静好的恬静与安详。

       女儿从小长在城市,回老家较少,但每次看地图,都会凑过来,并把妻子推到一边,“去去,我们都是姓丁的,你又不姓丁,别在这里掺和”。我会指着地图上的老家,给她详细的讲解一番,“这是爷爷奶奶家的房子,前边是大爷爷大奶奶家的房子……”。

       老家房子左侧是一排空空的老屋,里面都荒废了,野草丛生,狗狐乱窜。以前是村集体饲养牲畜的地方,后来分田到户,牲畜都分到各家,这里渐渐地成了我们小孩子玩耍的地方。记得到了夏天的黄昏,那里的天上就会黑压压的飞满来回穿梭的蝙蝠,如果向天上扔块石头或树枝,就会引得附近的蝙蝠像发现猎物一样猛扑过去。大晌午,我们也不睡午觉,常常溜出家门和小伙伴顶着毒辣的太阳,赤脚踩着发烫的土路,背着弓箭,雄赳赳、气昂昂的闯进这里,仰着脖子,挨屋去寻找倒挂房顶上睡觉的蝙蝠。所谓弓箭,就是到村外的沟渠或荒地里折一段荆条,弯过来,呈半圆形,拴上绳子,作为弓;然后截一段细直的高粱杆,前端固定上一根大头针,作为箭。当时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玩具,大人也舍不得花钱到城里去买,都是小孩子自己动手解决。“这里有燕貝虎(蝙蝠)”,一声兴奋的尖叫,大家便呼啦啦围拢过去,摘弓搭箭,对准上面呼呼大睡的蝙蝠万箭齐发,可惜,因为技术太差,连一只蝙蝠也没有射下来过,反倒是被一好事者把一个大大的蜂子窝射了下来,蜂群倾巢出动,在“嗡嗡”声中,我们一个个折了弓,断了箭,丢了鞋,双手捂住被叮的又红又肿、火辣辣疼的耳朵或胳膊,狼狈的哄作鸟兽散。清净了几天后,这里又成为了我们聚集地。

       老家大门朝西,正对门,按辈分叫老爷爷老奶奶。那时他们嫁到邻村的女儿因为孩子多,照看不过来,就把双胞胎姐妹中的老大抱过来,让他们照养着,和我同岁,白白净净,说话纤柔。如果偶尔她妈妈带着她双胞胎妹妹来了,包括我在内,街坊邻居都分辨不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从发型、衣服到鞋袜都是一模一样。“直接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家都惊叹不已,当时村子里还从没有出现过双胞胎,所以经常认错人,闹出许多笑话。后来母亲告诉我一个小窍门,如果迎面碰上,对你微笑打招呼的一定是姐姐,而低头不说话的就是妹妹。姐姐在村里上到小学毕业,就回到父母身边走了。

       老家房子北面,也就是屋后,便是棉花杆或玉米秸堆成的一个个草垛,连着一片平整干净的打麦场,再向北便是一个大水湾,那时冬天特别冷,会结厚厚的冰,常常和小伙伴到上面溜冰,或是捡椭圆形石子、碎冰快,用力向冰面甩出,看它们贴着冰面伴着如玉石般的摩擦声,旋转着渐渐消失在远处。更多的则是拿着锤子或斧头,寻找在深青色冰下飞快游动的鱼群。我当时特别惊奇,冰下的鱼,既不怕冷,而且还跑的“嗖嗖”飞快,人们根本无法追上,只能提前估准好路线,进行设伏,或者猝不及防的迎面走个碰头,便迅速瞄准目标,举起手中的武器狠狠地砸下去,冰面顿时溅起白色冰屑,飞快游动的鱼就会戛然而止,好像突然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也不动,不是震晕便是被震死了。如此便可以搓搓冻裂的双手,呵几口热气,拿起斧头,不紧不慢的凿开冰层,捞出战利品,回家享受一顿鲜美的鱼汤了。当然,有时因为冰层冻得不够结实,走着走着,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心下一惊,知道坏了,接着就会看到脚下的冰面裂纹,呈放射状向四面延伸开去,还来不及反应,双脚已经沉到了冰冷的水里,穿着湿漉漉的棉鞋棉裤回家,少不了大人的一顿训斥。水湾旁边有一口用大青砖垒成圆柱形的水井。那时没有自来水,全村人做饭、喝水全靠这口井。还是小学时,自己早晨起床后,就已经扛着扁担挑水了。最怵头的就是站在冬天打滑的井口,雾气氤氲,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先把水桶挂到扁担钩上,再把扁担慢慢的伸到井底,抖动一下,让水桶微微倾斜,灌满水,然后再两手用力抓住扁担吃力的一截一截拔上来。有时也因技术不到家,抖动过大,水桶脱离了钩子,沉到水底,只能望井兴叹,等来挑水的大爷或叔叔帮着捞上来。

       水湾的旁边,有一片水位干涸下降后,常年露出的空地,上面泛着白色盐碱,到了春天就长满了我们口中所说的“皮头根”(后来据说是大青叶),它只有四五片深绿色的叶子露出地面,地下则长有可吃的根茎。我们经常在它长得差不多大的时候,便成群结队的拿着铁锹,争先恐后的跑过去,用铁锹在地上划定自己的势力范围,只要是自己划了线的,里面的皮头根就是自己的,当然也少不了为了争夺领地相向大打出手,最终以其中一个或几个孩子(当时每家有两个以上的孩子)拖着铁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回家的失败而结束。纷争平息后,大家会把铁锹平放到地面,贴着地皮一路小心的推过去,这样成片的皮头根就被剃了光头,地面上的叶子铲的一干二净,然后再把地下的根茎一个一个挖出来,约有筷子长短,拇指粗细,用自己的衣服一兜,跑到旁边的水湾,在水里稍稍涮洗一下,大家便围地而坐,甚至还带着泥巴,就迫不及待的放到嘴里大嚼起来,根茎多汁,涩中且甜,却生生的陪我们度过了那个水果还是奢侈品的童年。

       水湾的北侧连接着一条东西走向的沟渠,每年灌溉耕地的黄河水,就通过这里,流到水湾里储存起来。记忆中,到了春天,这里就会长满一种约二十厘米高的绿色植物,全身翠绿,长有四五片叶子,呈层状围长在主茎上,虽然我到现在仍能清晰的记着它的样子,却一直不知道它的名字。它会开出淡蓝色的小花,一朵,两朵,三朵,当开满整个沟渠,那让人为之震撼、眩晕的美丽,甚至让我一度怀疑那萦绕脑海中蓝色的海洋是否真正的存在过。这是我回首、探寻记忆长河中最为遥远,也最为之初所享受到的大自然之美。犹如那瑰丽灿烂的浩瀚星河,无论过去尘封了多少岁月,无论多么遥不可及,我想,即使我已鸡皮鹤发、垂垂老矣,它们仍会永远翠绿盎然得生长在哪里,永远不会衰败枯萎,永远绽放着最为惊心动魄的绚蓝之美。

       在水湾和沟渠的左侧,向北是一条直直的土路,实际原为一条沟渠,后来因为没水,渐渐的走成了一条路。两侧的斜坡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茅草丛,走约二三里,就通到二姑家的北高村。北高村,也是一个只有六七百人的小村子,相对照的则是向南十里地的南高村。无一例外两个村里都以高姓为主。二姑比父亲大许多。据说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父亲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还在村外的麦地里,稚气的搓着青青的麦穗吃。我无法想象父亲在那个贫苦的年代,在那个幼小的年纪,失去双亲照料,经历了怎样的苦楚,又是怎样熬过来的。我想也正是如此,所以二姑嫁在了距离娘家最近的村子。二姑对父亲近似母亲的疼爱也一直延续至今。有一年冬天的午后,在二姑家几乎呆了整整一个寒假的我要回家,临走,二姑给父亲准备了一坛子豆腐乳让我提着,并把我送到她们村头路口。那天阳光正浓,但风特别大,天也特别冷,吸一口气,鼻子冻得酸酸楚楚。白晃晃的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两侧收割完的庄稼地,显得特别寂寥空旷,内侧斜坡上的茅草丛,已变成大片大片的白枯色,被吹得起伏不定,簌簌作响,偶尔会有蛰伏在草丛中的白色塑料袋子“砰”的一声,被刮到天上,久久盘旋。我有些恐慌的一路小跑,当看到自家房子时才稍稍踏实下来,无意中一回头,却发现头上围系着蓝色方巾,袖着手的二姑还站在村头路口,远远地望着我。矮小的身影倔强的站在那空旷的天地间,站在那呼啸的大风里,站在白草丛生的路口上,方巾巾角和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起起落落。

       自从去离家二十里的牛庄镇,上寄宿制高中后,基本上一个月回一次家,对村子也渐渐生疏起来。后来高考失利参军到大同,此后又辗转多地,一晃近二十年。期间,每次回家都让我唏嘘不已,“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这是每个漂泊在外的中年人,回到老家面对世事无常的喟叹。

       渐渐地,爷娘的头发花白了,腰杆也弯了,步履蹒跚,脸上堆满了皱纹;渐渐地,对门的老爷爷老奶奶和其他熟识的老人一个个的走了;渐渐地,曾经人声鼎沸的村子,只剩下了零落的父辈在坚守着沉寂的老宅和空荡荡的巷子;渐渐地,水湾面积越缩越小,最终与依偎的水井一起被抛弃了,被野蒲和芦苇埋在了地下;渐渐地,美丽的沟渠干裂、坍塌了,那绚丽的海洋,甚至连一片小小的花瓣都多年无迹可寻了;渐渐地,村北那条路变得扭曲、变形,荒草萋萋,最后终被一条宽宽的柏油路拦腰斩断,永远的消失了;渐渐地,姨家的姜王村拆迁了,舅家的卢家村拆迁了,二姑家的北高村拆迁了,邻近的陈家村、王连村也都拆迁了,据说丁家村也快要拆迁了。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理智告诉我,存在的一切东西都会消失,但想到生养自己的父母、想到陪伴自己长大的院落村子,多年以后都要消失了,再也看不到,再也回不去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就会席卷全身。是自己太过脆弱多情,还是违逆潮流,不能顺意而安?

       关上电脑,闭上眼睛,眼前却久久呈现着老家的景象,无意碰触到旁边的毛笔,便蘸上墨,慢慢的一笔一划,写下了十个厚重的大字:

       老家永不死,只是渐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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