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是一种解脱,更是一种潇洒的飞翔。似乎冥冥之中有股无形的力量,一直在操控,非要让他走完这个圆一样,现在算是走完了,又回到了起点。
行囊还是那么简单:色褪得发黄的挎包,比来时更显得有点破旧,依然挂在自行车头前的扶手处,里边的饭碗、水杯还是那么地熟悉。破旧的自行车上夹着一床被单裹着的棉被和褥子,支撑在山梁的路边小道上。这就是来时的家当,只是少了一本《新华大辞典》和心爱的笛子,在他离校时,便将辞典送给了那位贫困而又好学的学生。笛子在生火炉时变成了灰烬,增添了火力。
山梁上的风悠悠地拂过。他席地而走,用手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然后从裤子口袋中拿出皱巴巴的香烟盒子和火柴。随着飘舞的小小烟气在空中的扩散,他的眼神出现了游离般的感觉。。。。。。
他家住在县城。在对绿色军装羡慕了多年后,他如愿以偿地走进了革命军人的大熔炉里。在军营里,他刻苦勤练,在第三年后终于入党、提干了。当他把这一喜讯满怀欣喜地写信告诉给王香杏时,却是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香杏,一个他的高中女同学,在他参军走后的第二年,便随着“下乡插队”的滚滚潮流,跟着父母亲离开了县城,来到郿坞岭上的一个穷乡僻壤中,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运动的洗礼。
于是,他就给父母写信以得知王香杏的情况。接着,就以探亲为由,给部队请假回到了沣京县。在家里住了几天,便穿着整齐的绿军装,骑上在县城借来的自行车,带着四样礼物去看望香杏。
一切都是那么地顺理成章,香杏的一家人都很高兴,便确定了婚姻关系。那时,二十二、三的小伙子就算大龄了,于是双方家长就托媒,完成了订婚仪式。
他在香杏的相送下,回到了部队。
回到部队,他明显地发生了变化:思想上没有了以前那样的上进心,表现不积极,要求转业回地方安置工作。于是,在第四年兵役期满,他回到了地方,要求去郿坞中学教书。组织鉴于他档案中记录在部队有文化和文艺方面的优良表现,同时考虑到那个素有“没屋(郿坞)学校”之称的地方教师队伍的匮乏,也就很快批准了他的请求。
脱下了绿军装,从事着教育事业。教育学生,他一丝不苟,德智体全面教育,且以校为家,这样赢得了老师的喜爱、家长的欢迎,学生的爱戴;陪伴在恋人身边,常常在晚霞的余晖下,他吹着笛子,香杏一段“八年前,风雪夜大祸从天降”的悲伤激愤,那么入弦和韵,双双入戏的投入,这是何等的幸福。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他们忙着准备筹划婚礼之际,出现了变故:香杏返城了,而且是随着父母举家而去的。香杏被安置到剧团后,演出一多,人就火了,出名了,他俩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少了。
婚期一再被推迟。
县城有了风言风语,都是些关于香杏和某某领导如何如何的闲言碎事。他从不信、到起疑,进而演变到请假跟踪、盯梢。这样,影响了自己正常的生活和工作秩序,学校里也有了意见,他也感到难以在此工作下去,便找文教局,要求调动到其他学校去,当然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办的事情。最后还是终于经过多方努力、本人哀求,他离开了伤心的郿坞中学,去一个全新的环境去开始新的追求。
烟蒂烫疼了他的手指。他醒悟了,回想自己从入伍到如今,是在奋斗中出现了人生方向的偏离现象:假如当初不离开心爱的部队继续发展呢;假如服从组织的安置,自己首先扎实工作的话;假如不管别人的议论,首先做好自己的事业,自己先站稳脚跟,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呢。。。。。。
重新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哑然失笑:真是“没屋”呀,如此玩笑!哈哈哈,七尺男儿竟然为情所累,不值!沉思片刻,他恨恨地一咬牙:先立业,后成家,干不出名堂就出家!
背后山脚远处的“没屋中学”已经望不见踪迹了。他掏出那一纸调令,望着“光明”二字,心里有了一丝喜悦,顿觉神清气爽。
他站起身来,扑打净屁股上的土,推上自行车,继续前行。
二〇一二年五月二十一日于草楼
[注]:无事间,偶想一场景,胡乱涂鸦,都是些陈年旧景,妄自杜撰而已。阅者不必对号入座。